颠簸间剧烈一晃,少年一个不稳,直接掉到了地上。好在车厢板上铺着厚厚的绒毯,不至于摔出太大动静。
然而毕竟是掉了下去。
少年一呆,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咳。”
这下什么欲念杂念全都魂飞魄散,卫昭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而后伸手将少年捞起,重新搁到腿上,低声哄道:“是师父走神了,没摔疼吧?”
穆允:哼!!
穆允眸光颤了颤,狠狠吸了口气,偏过头,不想搭理便宜师父。
便宜师父既然抱了他,就该抱稳了呀,怎么可以让他摔在地上,说出去也太丢脸了。他想吹嘘一番都不好意思开口,还得自己再加工美化一下!
嗨!
卫昭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少年始终藏在身后的左手。方才颠簸的一瞬,少年雪袖轻扬,教他得以清晰窥见少年左臂上藤蔓一样生长的青色蛇纹。
果然又发病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藏着手臂,还不忘死死瞒着自己。
强烈的控制欲与占有欲驱动下,卫昭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又有些暴躁,又有些意难平。
他就那么害怕他知道真相,害怕他厌弃他嫌恶他是个小怪物?他对他这样不信任!
卫昭于是捏住少年下巴,强行把少年脸掰过来,认真盯着那双乌黑如星河流淌的眸子,沉声问:“为何突然想回府了?当真没有其他事瞒着师父?”
穆允被卫昭这样
强势的动作吓住。今夜的便宜师父,实在是太奇怪了。
穆允心跳如鼓,一时弄不清卫昭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事受了刺激,但关于未来,太子殿下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随着血线越来越长,蛇纹会像藤蔓一样爬遍殿下的全身……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这一生,殿下都注定要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光。”
幼时听到的话如同诅咒一样深深刻在脑海里,每当他意念松动的时候就会从某根神经里爬出来,一遍一遍敲打他,提醒他。
穆允不敢赌。便宜师父也是凡人,不是圣人,而且素有洁癖,如果知道他身上竟会长出那样丑陋的东西,就算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也一定会厌恶他的。
他才不会干那样的傻事,自毁长城。
他要自己把这个麻烦解决掉,再想办法找到解药,消掉这个丑陋的印记,然后与便宜师父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于是少年迟疑片刻,依旧按照原来的说辞道:“宫里太闷了,我睡不好,我没想瞒着师父偷偷回来的。”
“那就好。”
卫昭终是松手,恢复常色。
……
马车在太子府前停下,卫昭一路将穆允抱回房中,等少年沐浴睡下之后,才放心离开。
临去前,卫昭特意将随行的几名亲兵留了下来,吩咐:“你们今夜守在这里,太子殿下有任何反常举动,立刻报与本侯知晓。”
亲兵领命,卫昭一离开,便四散开,各找隐秘之处蛰伏。
穆允也的确有件大事要办。
但他行事很谨慎,一直睡到后半夜,夜色最浓最黑时,方让一个身量与自己相仿的内侍扮作自己模样,继续在书阁秉烛夜读,他自己则裹上一件黑色斗篷,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后门早就停了辆极普通的青盖马车,驾车之人头戴斗笠,只留一个削瘦苍白的下巴在外面。
“奴才见过殿下。”
一个矮瘦的太监从车里出来,恭恭敬敬的把身披斗篷的少年迎入马车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而后闭上车门,吩咐车夫起行。
驾车人技术极高,马车插翅一般,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同一时间,旁边一颗老树的树梢一晃,一道黑影也无声落了下来,望着
马车离去方向若有所思。
他屈指放在唇边,吹了声短促的类似于某种动物鸣叫的哨音,另外两个同伴很快赶来。
“太子殿下乘着马车离府了,我现在去追,你们立刻去回禀侯爷知晓!”
黑影交代明白,并与同伴约定了联系方式,便足尖一点,也形如鬼魅的消失在夜色中。
……
西郊,一处荒冷的废宅里。
大约是背靠大山的缘故,与闷热的城中相比,此地竟称得上清凉,到后半夜甚至还要裹上棉被御寒。
小院长满半人高的荒草,只闻虫鸣,不见人影,半点活人气息也无,而仅一门之隔,亮着一豆灯的屋舍里却是杀气四溢,剑拔弩张。
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刀剑隐在屋顶廊下,目光紧锁着盘膝坐在灯下的秀逸道人。道人形容略狼狈,但意外的能沉得住气,纵使两柄寒光烁烁的剑横在颈间,他依旧能够面色冲静的欣赏印在窗上的弓形弯月。
天色蒙蒙亮时,屋舍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了。
道人抬眼,望着翩然出现的少年,微微一笑,道:“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贫道就知道,终有一日,殿下会来寻贫道的。”
道人目光一闪,别有用意的补充,好似没有看见斗篷下,少年冰寒如月的眼。
然而穆允却不打算同他废话。
少年拔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