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 没有炎夏的熏风那般灼人, 带着深秋特有的寒意,吹过齐王府的后宅, 将满院的浓绿染成金黄和灿红。
这是齐王成亲的第一个月。
在他的坚持下, 皇后最终让步, 履行了和张家的婚约。
张妲进门后, 对他淡淡的, 肯定说不上喜欢,但心情好时,也会陪他小酌一番。
齐王就纳闷了,她不是说嫁我也挺好的吗?现在若即若离的, 什么意思啊……
冬月里侧妃殷芸洁一顶小轿抬进门,当晚, 齐王站在殷芸洁房门前很久, 终是没有迈进去。
他想的很简单,嫡子未出, 绝对不能先有庶子, 虽说有避子汤, 但那玩意儿太伤女孩子身子,还是他克制点比较省事。
殊不知,第二日张妲居然罕见地对他露出个大大的笑。
那笑容明媚、灿烂,好像一汪春水被和风吹起了阵阵涟漪,瞬间生动无比。
齐王讶然半晌,忽明白了——没在殷氏院子里过夜, 张妲这是高兴。
他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丫头,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蛮在乎本王的嘛!
于是乎,他的身影便常常出现在张妲的院子里,说起来二人也有不少相同之处,例如不爱四书五经,讨厌勾心斗角,最怕麻烦,喜欢听戏唱曲儿,骑术也都很好。
齐王本以为他们会越来越亲密,然大半个月过去,张妲又恢复成那副冷淡漠然的样子。
饶是齐王脾气再软和,也有几分不悦。毕竟是亲王,从小宠到大,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何曾用得着献媚别人?
直到他无意中看到张妲骂人。
张妲站在院门口,气得浑身直颤,对一个老婆子戳指痛骂:“看你是母亲身边的人,我叫你一声妈妈,你就蹬鼻子上脸敢责令我?好大的胆子!”
那婆子似是挨了一巴掌,捂着脸道:“又不是老奴擅自做主,这是老爷太太吩咐的,再说他们想知晓王府的情况,也是怕您受委屈。您不愿意,大可回张家说去,犯不着拿老奴作筏子……”
张妲冷笑道:“这是齐王府,不是张家,你既然对旧主念念不忘,那我成全你,现在你就从王府滚出去,滚回张家!”
婆子急了,连旧日的称呼都叫了出来,“大小姐,您不能飞上高枝儿就忘了本,若是没娘家帮衬,您根本在王府立不住脚。”
张妲面色肃然,目含不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想拿我当探子使,哼,你们打错了如意算盘,休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任何王爷的消息。滚!”
齐王再次明白了,原来张妲刻意疏远他,是不想为人利用。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她的心里,自己比张家更重要?
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张妲开诚布公谈谈,然还没等寻到合适时机,母后那里就生了麻烦。
宫里传出流言,秦王生母之死与皇后有关,且愈演愈烈,说得有鼻子有眼,简直令人不能不信。
皇后焦头烂额,四处扑火,非但没有压下流言,禁宫内外反而渐渐有了废后的呼声。
好在皇上及时出手,杖毙数个嫔妃宫人,并一连半个月都歇在凤仪宫,这股风潮才彻底消散。
看似一切恢复如初,但此时京城的局势就像刚结冰的什刹海,表面上平滑如镜,底下却是暗流涌动。
皇上日日把秦王带在身边,不仅手把手教他处理朝政,并特别在太阙宫给他留了一处住所,俨然是当做储君来培养。
齐王丝毫不觉难受,反而有点松口气的感觉,心道既然父皇已表现出属意谁,那母后应该会放弃……吧?
他打算进宫劝劝母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谁当皇帝她都是稳稳的太后,何必争个头破血流呢!
他以为母后会愤怒、会伤心、会迫于无奈妥协,不料看到的是异常平静的母后,她说:“我不会就此认输的,他既然无情,不把正妻嫡子放在眼里,就休怪我无义!”
齐王脸上的笑僵住了。
武阳也在,看着她哥不住地冷笑,“三哥,看你满脸的喜庆样儿,你如意做个逍遥王爷,我却要去做和亲公主……”
齐王愣了下,好半晌才说:“那……父皇不是没答应吗,重重打了那个小官二十杖,没抬到家就死了。”
“不过是二哥试探父皇的底线而已。”武阳冷笑道,“他一心认定是母后害了他生母,你看着吧,等他登基,还不定怎么折磨我们。”
皇后紧紧握着齐王的手,语气坚决不容置疑,“你听着,天家无父子,更谈不上兄弟情,既然生在帝王家,就没法避免夺嫡。我身为一国之母,这万里江山花花世界,必须是我儿子的!知道你爱玩,等你登基,大权在握,你爱怎么玩怎么玩,在此之前,你须得提足了精神拼一拼!”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仰人鼻息,不如自己做主。若是哥哥不在乎我和母后的安危荣辱,就尽管独自快活去吧。”武阳公主冷冰冰抛下一句话,扭脸再不看齐王一眼。
皇后叹了一声,“你妹妹说得很对,你回去好好想想。”
齐王一肚皮心思赶回王府,一头扎在张妲炕上不起来,有气无力道:“都来逼我,亲娘亲妹子都不明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