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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是被李诫从被窝里刨出来的, 一脸迷糊的扔上了马车。

到宫门下了马车, 让刺骨的西北风一吹, 他才从恍惚中醒过味儿来, 瞪着李诫问道:“你说啥?父皇龙体堪忧?”

李诫罕见的素着脸, 微一点头,“入冬以来一直不大好, 三爷您心里要有个底儿……”

齐王全身一震, 喑哑着嗓子问道:“为何不早说?”

“谁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三爷, 快走吧。”

齐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两声, 转身大踏步进宫,一路上再没说话。

李诫也沉默着, 跟在齐王后面, 来到太阙宫。

殿内的地龙、火墙都燃着炭火,刚进门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和室外冰天雪地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从殿门走到内室, 不过几步路, 李诫便觉热得浑身发燥,十分的不舒服。

即便这样热, 皇上仍盖着厚厚的锦被。

他闭目躺在大迎枕上,双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发白,嗓子里就跟有哨子一样, 长一声短一声的响,不似发出咳咳的声音,却是一口痰也咳不出。

听着就让人憋得难受。

皇上听见动静,睁眼看见是他们,刚想说话,却是一阵猛咳,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

李诫忙奔过去,半抱着皇上给他捶背,袁福儿赶紧捧过痰盂,其余伺候的,有的端茶,有的拧热棉巾子,还有的拿止咳的汤药。

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着,但很安静,丁点儿的声音也没有。

齐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当地,想上前帮忙,又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看着病骨支离的老父亲,泪水顿时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滚了下来。

皇上咳出口痰来,方觉好些了,由李诫伺候着喝了几口水,笑道:“老三来了呀,坐到朕身边来。”

齐王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挨着皇上坐下,“父皇,这是怎么了,重阳节见您还好好的呢。”

皇上费力地坐起身,笑咪咪说:“人老了,毛病就多,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命……”

“皇上!”李诫忍不住出声打断,呸呸往地上啐了一口,“好的灵,坏的不灵……”接连念了几遍,才半是埋怨的说,“您别瞎想,吴院判都说了,不是大病,两副药就能好。”

他这幅样子逗乐了皇上,又笑又咳,“好好,朕不说……老二呢,来了吗?”

袁福儿回禀道:“已着人去请,想来快到了。”

正说着,秦王挑帘进来,先站在熏笼旁,去了周身的寒气,再踱步而来,“儿臣参见父皇。”

“你也过来坐。”

李诫早已起身给秦王见礼,把皇上右边的位置让出来,自己垂手站在一旁。

齐王并未起身,握着皇上的手闷头不语,秦王也好像没看见他,一边给皇上揉着虎口,一边捡着几样要紧的朝政说了。

皇上点点头,“做的不错,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要掌握好,一旦制定好纲要策略,就不要来回翻动,不要乱折腾,朝令夕改,最是大忌。”

秦王难得说了句俏皮话,“不然就成了一锅烂鱼了。”

齐王不明所以,李诫却知道,皇上是嘱咐秦王,这两年制定的策略,颁发的政令,在新朝也务必继续推行。

皇上拉过齐王的手,又拉过秦王的手,交叠握在一起,声音变得有些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话你们都懂,可你们又都不懂……都是朕的儿子,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什么仇,什么怨,都是朕的错,你们只管往老父亲身上撒气,你们……要好好的。”

“老三,你二哥有你二哥的难处,朕不是个好皇帝,留了个烂摊子给他,他的压力很大,你多体谅他些,尽量给他搭把手。”

“老二,你三弟的脾气你比朕还清楚,他是个纯善天真的好孩子,如果犯了左性,你当哥哥的,不能和弟弟计较,要大度,要能容人。”

皇上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不免有些喘吁吁的,看着两个低头不语的儿子,心里头的酸涩止不住往上泛,好一会儿才艰难道:“你们两个打小就要好,竟比同母兄弟还亲近些,朕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这样劝你们……”

他的话里全是惆怅,李诫听着不是滋味,正想怎么打岔哄哄,却听秦王道:“父皇的话,儿臣记下了。”

李诫当下心头一松,便看向齐王。

皇上也盯着齐王。

一时间,屋里鸦雀无声,只听见墙角的自鸣钟咔嚓咔嚓的响。

许久,才听齐王瓮声瓮气说道:“儿臣记下了。”

皇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拍着他二人的手说:“好好,朕可以放心了。”

许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挪开了,强撑着的那股精神头登时消散下去,皇上面露疲色,有些昏昏欲睡。

几人见状,就要告退。

皇上却单独留下李诫,身边伺候的也都赶了出去,连袁福儿也不例外。

他还是担心两个儿子会反目成仇,颤巍巍递给李诫一枚龙纹玉佩,“这个你收着,若他们两个以后再闹,你就拿这个出来……咳咳,代朕训斥他们!”

李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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