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和接引、准提较量时,元始几乎没见过通天这么决绝的样子,当下也紧张了起来,如临大敌似的紧盯着通天。
通天一咬牙,趁着这个劲头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实,我并不是上清,我只是来自千万年之后的一个普通人族而已,不知为何就来了这里。”
通天语气极为平和,她还是想尽量让元始少受点刺激,然而元始的反应却让她有种一拳打在云彩上的感觉。
这人不仅没表现出大吃一惊的样子,连一丝丝的疑惑都没有,甚至在听她说完之后,还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浅笑。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紫烟的药性不过几个月就消散得干净了,是以元始现在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玉清仙尊,这一浅笑便如同美玉带温、春风过境一般,动人心魄。
通天从梦中惊醒,好容易才鼓起勇气向元始讲明,结果元始就这幅反应,让她心里那些忐忑担心一下子就不见了,千万年来养出的霸道劲儿一上来,抬手就把元始推远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有没有搞错,有没有听清啊!”通天被激得又急又气,连连跺脚,“我,不是上清,你,明白了吗?”她一字一顿地又强调了一回,而后一眼不错地盯着元始。
奈何元始的表现仍旧和她想象中该有反应的大相径庭,只见他了然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和那柔和下来的眉眼,露出的居然是宠溺和纵容之意,让通天都有些发蒙。
“天下还没出过耳聋的圣人,通天是对我的耳力有什么误解吗?”元始走近她,将她轻轻地牵到长椅上坐下。
“都说了我不是上清也不是通天。”通天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但还是乖乖地坐下了,圆溜溜的杏眸直直地盯着元始。
元始的身上尽是轻松之态,甚至还心情大好地拿起酒坛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此事我早有猜测。你我相处的时日已数不清年月,对你,我一向上心,久而久之,我总归是有所察觉的。”
通天现在的感受,就好比她自认讲了一个足够烧脑的谜语,谜底也应该让人震惊,结果讲完才发现对方居然早就知道谜底,人家还悠闲地听她卖关子,没有半点成就感可言。
“那你为什么不早戳穿我,你都不担心你原本的同胞去了哪里吗,也不担心我用原本属于上清的东西作威作福吗?”通天有气无力地说道,身子软趴趴地靠在长椅上,甚是无精打采。
元始捞过她的手包在他掌心里,格外认真地看向通天:“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兄,师父,这些徒儿们,从始至终认识的只有你这一个通天。”
通天心中一颤,慢慢直起身子,元始的模样太过坚定,让她莫名就有了泪意,眸中渐渐就有了泪光。
“你做得并不逊色于我们这些人,恰恰是因为你做得太好,才让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元始继续说着,从很久以前的回忆中慢慢拼凑出他的猜想。
“混沌青莲化形之时,你便说‘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清原本是一家’,当时我并未多想,只是有一日突然记起,才品出几分不同来。‘原本是一家’,那后来呢,没见过后来的景象,又怎么会凭空感慨原来。”
“东海初遇师父,你便表现得格外热络。彼时恐怕连师父都算不准我们与他的缘分,偏偏你毫不见外,似是笃定了日后与他关系亲厚。”
“女娲依托造人的大功德成圣,而你却未卜先知,早早给她送去九天息壤和葫芦藤。造人一事就连大兄都掐算不出,可见你并非是推演天机得知此事,而是早就知晓。”
“后土想成圣,你就用鬼魂之说提点她,不久她果然成圣;后羿射杀金乌,你就预先带了苍福这等可以养魂的法宝,最后也果然救下金乌;蟠桃盛会之后,昊天瑶池言及天庭人手不足,师父暗喻下一场量劫,彼时你亦有感慨之神色……”
元始浅酌了一口酒,看通天已经听得有些傻眼,好笑地用手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见通天鼓着眼睛瞪他,只好摇头一笑。
“更不用提你每每收徒时的惊喜之色,不像是喜遇良才,更像是,失而复得。兼之你平日教导弟子,总是重品德而轻修为,仿佛是在提防他们日后做出错事。”
“种种事由堆在一起,我岂会猜不到你的不同?”
通天已经完全没了脾气,元始这一通分析下来,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露馅都是有迹可循,谈不上伪装得多么高明。
“只是我想知道的是,是何事让你突然决定要说明实情呢?”元始温柔地看着她,让通天心里的不安慢慢退了下去。
她到底是和眼前的人切切实实一同生活了万万年,如今她埋的最深的秘密也被说开,元始又无丝毫的恶意,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渐渐消弭,通天便也一五一十地将缘由说了出来。
“昨夜大醉之时,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们的昆仑山清冷得让人心里发慌,我跑去师父的紫霄宫,在那里见到了一个人。”
“那位应该就是我所知道的,真正的上清通天,也就是你原本的同胞弟弟。”
通天将梦里的情境娓娓道来,元始听着听着,也大致明白了那位真正的通天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