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皇帝垂着头,作为帝国曾经或现在的皇帝,他们比外人更了解祖上每一位帝王的作为,如今听到这些,顿觉羞愧,但……从英宗起君权逐渐削弱,明宗之前的皇帝们至少还拥有兵权,明宗之后就连兵权也慢慢收为国有了,就算他们想做出一番事业,一个被架空权力的花架子皇帝,又能怎样呢?
“你们如此针对文亲王府,别以为朕不晓得你们的心思,哼,无非是觉得一块玉佩所拥有的权力太小,人心不足,打量着想恢复从前独断专裁的荣光,一呼百应,好作威作福罢了!”胤禛坐在软榻上,冷目扫过下面跪着的、他的后代子孙,面上虽然沉痛无比,心里却始终平静如初。
权力、财富、欲望……这些东西本就容易诱惑人心,生而为人,谁又能说无欲无求呢?便是那寺庙道观中的方外之人,如他们这样的修炼之人,亦心存欲望,端看多少强弱了。
胤禛两世为人,尽皆处于权力中心,又是当过皇帝的人,富贵迷眼、权力腐心,那是再清楚不过,若非如今踏上求道之路,他也不过俗人一个,济济营营,难脱轮回。
“不孝子孙惭愧,请老祖宗息怒!”三个皇帝连忙叩首,垂下的眼睛里均划过惊色,显然是被说破了心思,但他们却未曾恐慌,若不是国家体制的变化,他们早就是实权在握的皇帝了,又何必费心针对文亲王府?
念卿抿嘴肃容,眼中有些复杂,她本通透之人,略微思量后就明白这三个家伙屡次对付文亲王府的真正意图了,她不禁看向对面合目运转灵力的自家阿玛,原来,打从说出那个“守护者”的名头起,皇阿玛就利用了阿玛和哥哥,那……身为皇阿玛的嫡亲兄弟,阿玛可曾知晓这一点?
默默似有所觉,睁开眼看去,就发现了念卿的目光,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给出了他的答案。
当初冕儿为永玖启蒙,刚开始的确是因为叔侄之情,但后来……冕儿渐渐向成熟的帝王靠拢,及至即位,越发待永玖亲近,甚至时时带在身边,他就知道自家这一脉要被利用个彻底了。
果然,他亲笔填满了这间密室,唯一的儿子作了谎言中毫无底牌的“守护者”,女儿为了稳定西藏自请和亲,此后三百年,代代子孙被利用的同时又被防范着,眼下吉尔京的遭遇,也不过是三百年间越发演变的结果罢了。
伤心吗?难过吗?
默默心中明亮,这天下谁又不被利用呢?只不过利用他和他子孙的是他的亲弟弟而已,这其中有何差别?至于兄弟相互防范……想想康熙年间,自家阿玛和一帮子血亲兄弟相争,和自家阿玛比起来,他这又算得了什么?
亲兄弟水火不容的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三百年后的现在?所以,他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公、愤怒,只会觉得后代子孙无能,“守护者”的名头虽然是假的,但代代的皇帝都在为此针对文亲王府,难道文亲王府就不会借此名头反击吗?
大清的君权被陆续削弱,说实话,像康熙年间打击安亲王府那样的事,皇帝基本上很难成行,那么,文亲王府就不能虚虚实实与之制衡?即便吓不住皇帝,唬弄着让皇帝投鼠忌器也是可以的啊!
但事实是,现在的文亲王府却被逼得退无可退了,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不孝子孙?说得好,的确不孝至极!”胤禛猝然站起,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朕为了保持后世子孙的富贵和地位,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定出此计,密旨不断削弱君权、修改制度,谁曾想你们这群不孝子孙,竟然同室操戈、利用外贼来对付同姓兄弟,你们好啊,真有出息啊,真长本事啊!”
“春秋时齐桓公重病,五子灵前相争,致使其活活饿死,晋有八王之乱,唐有玄武门之变,宋有斧声烛影(注释2),明有靖难之役,到咱们大清,圣祖时诸子夺嫡还不够,如今还出了你们这档子事,打同姓兄弟的主意很有脸面吗?你们眼里就只看到那点子权力,那好,朕今日就告诉你们真相,告诉你们文亲王府有多少底子,朕都给他们留了些什么?”
三个皇帝忽然抬头,眸子里都爆发出或明或暗的精光,其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念卿不住地在心里摇头,该说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吗?自皇阿玛之后,除了那个明宗外,就甚少出现不被权力诱惑的子孙了,若非君权削弱,只怕大清早就像二玛法在澳洲建立的那个国家一样,几经起落、备受摧残,如今虽然重新建立了澳金联合国,但国力到底折损了大半。
“国无恒国,每个朝代都言千秋万代,可史上最长也不过掌权几百年,就被他人替代了……”胤禛坐回榻上,沉沉的声音讲述起他当年为了保存后代子孙,明里暗里所做的一切。
吉尔京和三个皇帝越听越震惊,越听越不可思议,到后来他们开始深思,开始冥想,最终变得平静、自蚕行贿,每个人都在扪心自问,若是他们自己身处于当年,能否做的出这样的决定,能够为了爱新觉罗家的后世子孙,一步步付出这样的努力?
徽音收好玉简,姿态娴雅地为胤禛斟好茶水,在他歇气的时候递了过去。从封建帝王制到二元君主制,再到如今的君主立宪制,大清走的并不容易,其实……对于她或者她的“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