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同列的秀女退下,直到回了住所都有些迷糊,同屋的另外三个秀女还有两个留了牌子,只有一个撂牌子了。
她们小声说着话,我听到她们在奇怪今日所见的几位主子的容貌,只说是皇上看起来比皇后娘娘和叶赫那拉贵妃还要年轻不少,竟不像是夫君像弟弟了,许是意识到妄议主子之罪,交换了几个眼神又扯到了旁的话题上。
我被留牌子了,想起阿玛和额娘的期盼,不由得伤感起来。以我家的家世,如果皇上不要人,怕是大半要去宗室、皇子府里作格格、侍妾了。
我怎么也不明白,御前应对时我的表现并不算好,同一列还有一个比我更得体更从容的,却被撂了牌子,怎么我就会给留下了呢?
出宫回家,看到阿玛和额娘的时候,我才敢真的放松下来。
没有想到……或者说,是整个京城有秀女参选的人家都没想到,我……竟然被皇上指给七阿哥了?
那可是……那可是皇上目前所有儿子中最尊贵的一个了,亲生额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娴贵妃,年幼时又被太上皇带在身边教养过,据说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怎么会被指给七阿哥呢?
万硫哈家欣喜若狂,自赐婚旨意下来后,阿玛和额娘就忙着招待来道贺的亲友,但等客人一走,他们就苦了脸。
指给皇子,还是得宠皇子,更重要的是以我的家世居然不是格格、侧妻,而是正正经经的嫡妻,如此隆恩谁人不欣喜?可是……我们家的底子薄,即使家族帮忙了,也拿不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待到成婚时,嫁妆寒酸不仅伤及家族体面,更是打皇上的脸啊!
一家人全无旁人羡慕嫉妒的狂喜,阿玛怕他的官职、品级让我嫁过去在一众皇子嫡妻中抬不起头,额娘为着嫁妆愁的头发都白了,兄弟们则更多的是对我未来处境的担忧。
没几日,我们却接到了和硕端禧公主的拜帖,公主……要来我家做客?
天呐,即使忙忙乱乱作了许多准备,我们一家也惶恐不已。这位公主自幼受宠,已崩的仁宪太后爱重,太上皇喜欢,皇上更是奉为掌上明珠,虽然没听说是个刁蛮任性的,可公主那是好相与的吗?
担忧疑虑重重,端禧公主还是来了,带着她的小儿子像普通人家做客一样来了。
“大人和夫人不必如此,原是我唐突失礼了,府上的姑娘已然指婚,理应不好待客的,却……”端禧公主很美,那容貌如诗如画,可算是少见的美人了,与娴贵妃娘娘足有七分相似。
“公主折煞奴才了!”阿玛和额娘连忙行礼,我能看到,他们的表情都轻松了些。
能说出这番话的端禧公主,语气又是真诚的,可见不是来寻错处的。
“咱们进去说吧,我还想和夫人好好说说话呢!”公主虚扶一把,看向我的两个弟弟,点了点她身边那个四五岁大的男孩的额头,很慈爱地道,“今儿你可有玩伴了,莫要再闹我才好。”
“额娘,你就放心吧!”那孩子虽然看着尊贵,却显然是个性子活泼的,调皮地眨眨眼,跑过来拉了弟弟们就向府里冲,“她们女人家说话才无聊呢,咱们去玩吧!”
阿玛和额娘连忙吩咐人跟上去照看,那可是董鄂府的公子,又是端禧公主所出,金贵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只听到最后那话的公主无奈道:“人小鬼大!”
仅带着两个侍女,公主就跟着我和额娘到了招待女眷的花厅,阿玛自然不好跟来,只得吩咐人安顿公主带来的侍卫随从了。
“你们坐吧,也不必如此拘谨,过不了多久,你便是我的弟妹,你可是我弟弟的岳母呢!”公主挥退奴才,拉着我的手温和地对我们笑道。
“公主言重了,公主言重了!”额娘还是谨慎地答话,坐也不敢坐踏实。
我看到公主摇摇头,怕有些无奈的样子。她转眼仔细打量了我一会儿,那目光带着审视、思量,最终如常:“我弟弟性子很好,你不用担心。”
气氛有点冷场,公主不说话,我们也不敢说,良久,她叹了一声拿出个紫檀木描金盒子,递给了额娘:“其实今儿我来,一是想看看未来的弟妹,二来是为了这个。”
得了示意,额娘才打开那盒子,待看清里面是何物时,额娘一脸惊吓地推了回来,当即跪倒在地,我不明所以,却也紧跟着跪下,听着额娘断然道:“请公主收回此物,奴才家不能收。”
沉寂漫延,坐在那儿的公主没说话也没动,我和额娘冷汗湿背的时候,方闻她出声,只是语气有些严肃,嗓音也透着清冷尊贵,有点像皇上:“我额娘身子不好,身为出嫁之女,我无法照顾左右,万硫哈云昙,望你谨守本分,好好孝顺我额娘,否则不管旁人如何,我却是第一个不饶你的。”
“公主所言奴婢谨记在心。”我心神一凛,恭敬答道,恐怕这才是端禧公主今日的来意吧?只是孝顺婆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至于……
“这盒子里的是我给你的添妆,尽管收下就是。”说完这话,公主起身走向门口,“你们怕是近来忙得很,我就不再打扰了。”
来去匆匆,公主带着她的小儿子,登上车驾离开了。
阿玛和额娘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