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使者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到看台前缘去等待了。
阿哈鲁观他们急切的模样,端着酒杯冷嗤道;“擅猎鹿的可不是只有你们小王子,乌珠公主亦是草原上的好猎手。”
因今春的战争,瓦剌与鞑靼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就是此刻在大燕的地盘上,才勉强能维持表面无事。
但不能动手却不代表不能动嘴。
听出阿哈鲁语中的挑衅,瓦剌使者立即满面讥讽道:“乌珠公主的美名我们也有所耳闻,她猎鹿的功夫怕是远远不及她猎男人的功夫。”他还重重在“美名”上加重了语气。
瓦剌与鞑靼彼此争斗多年,互相之间那点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乌珠公主也就是骗骗不知底细的大燕人了,如今草原上谁不知道这位草原明珠是颗“黑珍珠”?
眼见两个使团互不相让,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嘲讽,大燕的官员们都默契地保持缄默,只拼命竖着耳朵听他们互相揭短,偶尔交换个眼神,眼底满是兴奋。
谁也没想过这会儿出来的会是大燕人。
不论是鞑靼还是瓦剌,都是马背上的部落,他们世代逐水草而居,骑射于他们而言已经是本能。而大燕这些年来重文轻武,差一些也是常事。
反正丹犀冬狩也不是第一次输了,只要不是垫底,输得体面些,也不妨事。
看台上的争吵还在继续时,疾奔的马匹已到了近前。
——隆丰帝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疲惫,因为鞑靼与瓦剌的争论,也觉得来人不会是大燕队伍,便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
是以那千里镜又回到了小将手中。
小将一瞬不瞬地瞧着,待看清马上的人时,眼睛忽然睁大,抖着嗓子激动道:“来得是太子殿下的扈从!”
这一声喊,如巨石投湖,霎时激起千层浪。
瓦剌使者下意识皱眉否认:“你看清楚了?!”怎么可能不是他们小王子?!
阿哈鲁倒是未曾太过失态,但也震惊地起了身,到看台前缘眺望。
此时那五匹马已到近前,不用千里镜也能看个大概,那马上之人所穿衣物,确实不是鞑靼或者瓦剌的。
反倒是在场的大燕官员还有些不敢置信,纷纷站起身来,探头去看:“真是太子殿下的人马?”
“不愧是太子!”
就连神色怏怏的隆丰帝也振奋起来,坐直了身体,眯着眼去瞧:“竟真是太子?!”
他面上是欣喜的,但欣喜之下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看台上一众人眼巴巴瞧着,就见那五匹马终于到了看台之下,果真是太子的扈从。
马上三名士兵下马行礼后,便开始搬卸马上驮的猎物。
围场外有太监带着人专门清点猎物记录数量,此时见来得是太子的人,声音故意抬得又高又尖:“太子殿下猎马鹿二十六头,狍子十五只……”
听到马鹿二十六头时,所有人都发出惊叹声。
马鹿警醒,擅奔跑,速度极快,能猎到数只已是不易。如今太子殿下竟一次猎到了二十六头,这多半是寻到了鹿群,且将鹿群包圆了。
围猎鹿群考验的不仅仅是个人的骑射功夫,还极依赖排兵布阵之能。不然便是寻到了鹿群,也无法猎到这么多。
从前信服称赞太子的多为文臣,今日瞧着那一头头被小太监抬走的鹿尸,观围的武将与士兵们也亢奋起来。
吏部尚书卢靖拢着手笑呵呵同一旁的兵部侍郎夸赞道:“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令人折服。”
说话间目光又瞥到不远处脸色难看的阿哈鲁和瓦剌使者,朝两方拱了拱手,谦虚道:“未曾想来人竟是太子殿下的扈从,二位也正好免了争吵,可以歇一歇。或许再等片刻小王子与乌珠公主的人便出来了。”
他言语看似谦虚,但脸上却全然是扬眉吐气之色。一番阴阳怪气的劝慰反倒叫阿哈鲁气得拂袖离了看台。
其他与卢靖交好的官员见状纷纷摇头,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鞑靼瓦剌小国,输不起没气量,从前鞑靼瓦剌的队伍第一个出来时,他们也没如此呀!
又将争了一口气的太子好一番夸赞。
文贵妃瞧着隆丰帝神色,也跟着夸赞道:“恭喜陛下,太子殿下文武兼备,实乃大燕之福。”眼见着隆丰帝面上笑意几近于无,她仿若未觉地继续道:“若是太子能夺下丹犀冬狩的魁首,等归了京,那些市井间的说书先生怕是又有新故事说了。”
隆丰帝并未接话,但眼神却暗了下来,已不见喜色。
太子能得胜是好事,但若太子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他这个皇帝,就不那么好了。
其他人正沉浸在压过瓦剌鞑靼一头的喜悦之中,并未注意到隆丰帝的异样,但殷慈光坐得近,却是将文贵妃的话听在了耳中。
他含着笑,不疾不徐道:“都说虎父无犬子,父皇龙章凤姿,皇弟遗了父皇风范,自然也不会差。”
这话倒是比文贵妃的话悦耳多了,隆丰帝虽仍不太有兴致,但面上的阴沉终是散了些许。
*
杂务兵将猎物送走之后,殷承玉一行便继续深入,沿途寻找大型兽类的踪迹。
乌珠藏身在远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