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3)

,几次欲言,再三犹疑,终而道:“安乾把持朝政,霍乱民生,必要除之。”

不单为友人,也为他自己,吴方圆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同时,他也怜悯徐稚柳的处境,这样一个聪明果敢的年轻人,若今后只在草莽间了度残生,确有几分枭雄末路的遗憾。

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当前,个人荣辱、生死又算什么?

他不怕那最差的结局,只怕到那一天,阉党仍在朝野作威作福,一手遮天,届时就算化作白骨,冤魂恐怕也不甘离世。

“日前得了消息,御窑厂代表已在进京的路上,不久就将抵达,听说完成了十件世间罕见珍品的誓词,陛下便也格外期待今年的贡瓷,我想,太监兴许会借此大做文章。既你与我同路,都视阉党为血海仇敌,那我就再帮你一次。”

吴方圆声音沉了下去,眼神也在一瞬间变得锐利,显出几分当朝高官的精悍。他问徐稚柳,“你既引我前来,想必已拿定主意。说吧,要我怎么做?”

以当朝来说,吏部掌管人事,是中央六部中权力最大的部门,吴方圆作为吏部侍郎,是有实权在手的。而吏部文选司专管文官人事调动,要升就升,要降就降,是公认的肥差之一。

如今文选司郎中,正是吴方圆的门生。

徐稚柳说:“我想要全新的身份,一个可以让我重回景德镇的身份。”

不久之后,江西驻地三司各部衙门礼官并景德镇御窑厂官员等一行近百人,带着百余辆马车,浩浩荡荡驶入京城的繁华大街。即便近日来,为朝贺皇帝万寿的使者队伍络绎不绝,然似景德镇般阵仗之大的还是少见,远远望去,队伍几乎没有尽头。

老百姓们奔走相告,将街道两侧堵了个水泄不通,就为一睹享有瓷都美名的江右巨镇烧出来的火器如何夺人眼球。就见队伍中间的马车上,摆着数十件比人还高的大瓶,造型各异,样齐全,端这么看着,就知烧制过程有多复杂,难度有多大。

正中间的那一件也算不上稀奇——霁蓝釉描金地开光粉彩鸟纹大方瓶,据说是前朝某位皇帝的挚爱宝器,送给了宠冠后宫的贵妃,因此引来数位妃嫔眼红,甚至发生流血事件。虽兆头不祥,但方瓶之美,稀世罕见,还是值得复烧创烧博贵人一笑的。

当然了,真正要作为贺寿礼敬献给皇帝的宝器,即便没有合适的箱体也要加工加点打造出来,一是为了运输方便和安全,二则起到保密的作用。皇家御用,岂能轻视于人?是以,能够暴露在外给老百姓欣赏的,多是历朝历代现世过的精品,非但工艺繁复,精巧绝伦,还要达到某种政/治需要。

既上得档次不失御用瓷的体面尊荣,又能彰显景德镇工匠和瓷艺的巧夺天工。

如此,也不枉费千里迢迢走上这一遭。

梁佩秋一行在夹道后段,等到他们出现时,老百姓的热情已经消减不少了,打眼瞧着嗓子哑了,手绢也不挥了,只眨巴眨巴眼睛,瞅瞅江右来的民窑匠人们长什么样,是否和京都的人不一样。

定睛一看,好生失望。

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穿着普通的衣裳,作普通的打扮,说着或许带点口音的普通家乡话,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如此就更索然无味。

不等民窑队伍全部走过,人群就渐渐散去了。

王云仙低声咕哝:“一帮乡下佬,没见过世面,方才喊得那叫一个起劲,不知道还以为没见过新鲜玩意儿。就那些瓶瓶罐罐,不都随处可见吗?”

梁佩秋知道他气愤什么,掩唇轻笑,提醒他:“人没走远呢,小心惹来口祸。”

王云仙立刻闭嘴,不敢出声了。

他这趟跟来,完全是不放心梁佩秋独自一人出远门。这是她

无法,梁佩秋只得在随行人员中给他安插个合适的身份。

眼下他做中年仆从装扮,唇上贴着两撇和徐忠八分形似的胡子,鬓角续髯,头上包着布巾,一身短打布衫,横着一杆长扁担,肩挑几件小木箱,腰背弓成煮熟的虾子,乍一看十足的老汉姿态,谁也不会把他和风流不羁的王大少联系在一起。

起初梁佩秋还不敢把他放到身边,见几次接触下来,安十九都不曾朝他看过一眼后,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只如此也不敢大意,若不是今日进城,安十九早早和那帮官员们走到一起去,王云仙眼下更要落在队伍的屁股上。

到了那时,别说围观百姓纷纷散去,怕是整条大街也没几个人将他看作外乡人了。

实在是,他和临街一些挑担售卖瓜果蔬菜的老农,没什么太大区别。

梁佩秋这么一看,也觉好笑。

人流散去有散去的好处,更加方便她打量四周,看看京都的街市和酒肆茶铺。走到中心地带时,商铺肉眼可见多了起来,往来交易的行脚商和客人也多了许多,交接着深深的巷弄和石桥,在眼前铺就一副堪比清明上河图的热闹景象。

此时,耳边的各色叫卖声也丰富起来。

山楂糕、艾窝窝、炒羊肉、棋子面、酥烙、烤鸭……路上走了两个多月,如今已入早夏,瓜果成熟,空气中散发着交融各种香辛料和孜然面的甜香气,诱人深嗅,鼻翼扩张,口齿生津,吞吐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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