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小段距离,空气中已经弥漫着糖的黏腻味,让人不自觉心情好起来。
到了糖铺柜前,清若喊人,“阿婆,买糖。”
年老几岁的阿婆乐呵呵的招呼她,“小丫头几年不见,长高了,更白了。”
“丫头要买什么糖?”
“冬瓜蜜饯,两文钱的。”
阿婆用油纸给她包好,结了个提手,“来,丫头。”
“谢谢阿婆。”
清若提着油纸袋晃了晃,两文钱的冬瓜蜜饯很少,很轻。
糖做工复杂,原料也不便宜,寻常人家也只是逢年过节会买一点。
清若提溜着糖走回家,梁何氏和梁李氏还有梁晨三人正在院子里掰扯怎么分剩下的东西。
她没过去掺合,进了厨房摸了摸梁星河的药温度差不多了。
端着药提着糖去他房间。
“哒哒哒。”
梁星河正在屋里转悠,拉开了门。
看见清若端着药碗,他伸手接过。
清若跟着进屋跟他说,“温度差不多了,要趁热喝。”
“好。”慢慢的音调拉得字音长。梁星河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因为嗓音温和音调拉长拉出了重视感。
桌上有水,他给自己倒了水,准备喝完药喝。
清若坐在他对面,看他端起碗喝药便拆了油纸包,拿出一粒冬瓜蜜饯放在自己掌心。
一口闷完了药,少年紧促着眉头,嘴巴里那股苦涩味像是渲染了整个身体。
药碗一放下,视线里是小小的手掌,里面躺着一颗裹着糖霜色泽鲜亮的冬瓜蜜饯。
一时间,梁星河难得有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对面的少女一只手在他跟前,一只手撑着下巴,挑了挑眉,露出俏丽又狡黠的笑,“嗯?”
梁星河眨了眨眼,那颗蜜饯还在。
他愣着眼,有些呆的慢慢用手指试着、轻轻的、小心翼翼去夹起那颗蜜饯。
在她漂亮又狡黠的笑容中,放进口中。
原来,真的是蜜饯。
甜的。
眨眼、再眨眼。
六年前的记忆翻涌呼啸而来。
小姑娘收回手,只剩左手掌心撑着下巴,中指轻轻点着脸颊,看他傻乎乎的模样,说不出是认真还是揶揄道,“我觉得我才应该是姐姐,你好像比较傻。”
“咳、咳、咳。”不知道是口水呛的还是生病想咳。
清若无奈的看他一眼,把他之前倒好的水递过来,话虽然是对着他,但似乎已经肯定,更像是通知,“是真的。”
梁星河终于拉回了理智思绪,难得表现出生气,“乱花钱,怎么去买糖了?”大概就是给自己打气,凶给自己看的程度。
清若慢悠悠的,一点不慌,“哄弟弟吃药啊。”
“梁清若!”
清若笑起来,没再继续逗他,“我再去给你倒点热水,多喝点水,晚上睡早一点,不许看书,好好休息。”
她是利落的性子,话音落,已经站起来拿上了药碗和水壶准备出去。
梁星河一时无话,动作也没了。
等她到了门口,他嘴巴里全是清甜的冬瓜糖水,咽下去从嗓子眼直接甜到胃里的感觉。
“反正我是哥哥。”
小小声的嘀咕。
清若倒了水进来,梁星河正站在书桌边翻书,嘴巴里小小声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听见声音,赶紧把翻着书的手放下,而后背在身后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身。
她也就当没看见,把水壶放下问他,“还需要什么吗?”
他摇摇头,她应了声,准备出去。
梁星河犹豫了一下,喊住她,“小若。”
清若侧身,“嗯?”
“念一会书?”
少年生病沙软的声音里带着些不确定的请求。
而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清若笑起来,“好啊,想听什么?”
他已经笑起来,偏头朝一边咳,一边咳手还一边在书桌上找书。
她走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梁星河找到书给她看,“国学,可以吗?”
“无趣。不可以。”
话是这么说,但少女已经接过水走到桌边坐下。
这会夕阳余晖渐少,梁星河怕她坏了眼睛,准备点灯,但引子拿出来,又有些心疼蜡烛。
握着引子,看着少女坐着的背影,试探性开口,“小若,哥哥都记得了,要不然我背给你听?”
清若回头,皱眉看他,明显的满脸问号,好想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大病。
还有,你跟谁哥来哥去的?
梁星河,“……”稳住,不慌。
“我只有有些没理解透,夫子曾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我觉得我一边给你背,一边给你讲解,我可能……咳、咳,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理解。”
清若,“……”冷漠脸。
叹气,“你今天这身体状况你就好好歇着吧,以后行吗?”
梁星河手挡嘴唇,感觉还是想咳,“就,晚饭喝粥喝多了,今天喝了不少水。又喝了药。现在肚子撑。”
行吧,清若点点头,“好,来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