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剪发的自残行为总归是不赞同的,但是年轻人——尽管一开始也觉得剪发不好,毕竟这种金钱鼠尾留久了就成了正统,成了常态,成了规矩,但是随着时间过去——他们越瞅越觉得比自己脑袋上顶着的那根老鼠尾巴好看多啦!就连在码头上做工的小娘儿们都会在私底下抱怨两句自家汉子的发型比不上船上的小哥儿们俊俏,而且码头上大多数都是做苦工的,有辫子其实非常不方便——比如扛重物时,经常会压到辫子,然后疼个半死——要不是法令所限,他们也想把发型改了。
而这种观念的转变,在天下书斋的《廷言》小报里表现得最为明显——最初的时候,以几位理学大儒开头,各种批判他们的这种发式。
连续好几天,《廷言》里的内容集合起来基本就是四书和朱子理学的完美结合版。
但是对于这种专门喷口水骂人还不带脏字的小报,大家还是挺爱看的,毕竟那个时候文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随便写句话他也得给弄个对称押韵,又适合茶馆说书先生说书。所以不管是说是看还是听,都被惹得时而义愤填膺,时而捧腹大笑。于是“骂人体”迅速风靡京城,甚至迅猛地向外围扩展,小报销量猛增。
只不过,也没过几天,《廷言》小报销量骤减,原因是前一天的小板竟然跟前两天的某一期小报雷同了!小报审核还是颇为严格的,所以断然不会出现文章整体雷同,只不过,那张小报里的几乎每一句话以前都出现过了。
小报的掌柜的立刻开始找人咨询怎么回事,后来哭笑不得地发现,四书五经里所有能讽刺恶骂那群学生的内容都被写过一次了,再怎么写都写不出花儿来了。正当掌柜的为第二天的小报内容发愁时,一篇立意截然不同的文章送到了他的手里。不过待他看完,又有了几分犹疑——这篇文章实在太与众不同,他实在怕犯了忌讳。
“掌柜的担心什么,署上‘清夏大学’的名头不就好了?”
掌柜的点头,那倒是的,谁不知道清夏大学的大儒们本就是一群驯不熟的野性子,皇上对他们的宽容也是有目共睹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被牵连了,他横竖在这世上没了牵挂,大不了就是一死,他这条命本就是捡的。
最后拍板定案——送去印刷。
第二天《廷言》小报不到晌午就抢空了。
因为今日的内容与以往截然不同,尤其是摆在正面的那一篇——不再是往常的“骂人体”,而变成了“婉约体”——因为这篇文章虽然表面看起来与之前的也并无不同,但细细一读,却发觉这字里行间的味道不太对——貌似每句话都在是在为新发式说好话诶~
而且读者们也顺着思路想了想,然后果断发觉“新发式”比自个儿头上的鼠尾好看了不止一个档次,甚至蓦然生出“就算是和尚也比自己好看啊”这种想法,其他书友正在看:。
有了前一次关于清夏大学的争论,这一次,大家纷纷拿起笔头,开始抒写自己对于头发的看法。
再加上清夏大学坐镇的几位大儒里其实也有不少是反朱子理学的,有了他们的支持,他们的动力就更足了。
所以等康熙带人从东北回来时,关于发式的争论已经蔓延到了南方,就算是想要遏制,此时也是来不及了。所以康熙很愤怒,很烦躁。
把留守京城的二品以上官员挨个骂了一遍,其中明珠和索额图更是首当其冲的炮灰。
明珠和索额图很委屈:还不是万岁爷您偏爱清夏大学偏爱的太过了,谁敢管啊!
明珠:再说,那可是我们家容若的一片心血,就准您偏心嫡子,还不准奴才偏心自家儿子?!
索额图:太子爷说想看读书人吵架,天天当那《廷言》小报是擂台戏呢,奴才敢逆着这小祖宗么?
不过,关于留学生新发式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倒是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对于这件事,一直很低调的佟国纲率先表达了态度:“奴才以为,保留这新发式也未为不可。”
“怎么说?”
——因为我家那混小子鄂伦岱看留学生的新发式好看,自作主张把辫子给绞了,如今才刚长出一层绒毛似的短发……甚至,他不仅把自己的辫子绞了,还把他两个弟弟的一块儿给绞了,老天,我做了什么孽要有这么个逆子啊啊啊!
佟国纲在心里吐血三升,面上却是一贯的拘谨的恭敬的面无表情:“奴才是这样想的……”
其实这个辫子,不管朝廷如何美化,在汉民的心里它总是夷人的打扮,就算自己迫于淫威不得不剃发留辫,可打心眼里是看不起的。只是出于政治统治方面的需要,朝廷就算明知会引发抵触也还是以强硬的手段将这种发式强制推广了下去。
但是,毕竟金钱鼠尾是为游牧方便而产生的,如今他们已然占据了中原最好的土地,金钱鼠尾自然不太适合也并不方便。如果没有新发式的出现也不会有人动那个心思,既然有了,何不放宽新发式的限制呢?如此一来,既没有违反先皇从民族习惯上压制汉民族的目的,也能缓解几分民族矛盾,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海外四夷也没有扎辫子的习俗——在他们看来,大概女子才会扎辫子——虽然天朝泱泱大国不在乎夷人的看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