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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怎知道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祝融脑中想了这么多莫须有的东西,认真的又重复了一次,“试试。”
祝融如梦初醒,“嗯。”
空荡荡的魔宫连把椅子都没有,可以想象看上去和他哥赤松子一样不爱交际的蚩尤其实比他哥还要孤僻一些。
祝融干脆席地而坐,琴身就放在腿上,这琴应该是还被蚩尤施了神力在上头,摸起来的感觉和之前很不一样。祝融指搭弦上,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望不穿的情绪,片刻后,气宇悠扬的琴声便从他的指下缓缓流出,琴声有如亘古般神秘怅然,当一头蓝丝被风扶起时,还有几缕隐隐擦过浅浅朱红的唇。
蚩尤听得一动不动,这把琴已经尘封太久了,上次被祝融弹过后还不见有这样的琴音威力,可祝融如今的心境和玉帝诞辰那次完全不同,琴声原本恬静的声音变得更加铿锵有力起来,它充满了力量,仿佛可以刺穿耳膜,从耳里钻进听者的心内,每一个从指腹钻出的音律都能掀起一阵涟漪。
这曲子也不知叫做什么,沉重的节奏使得蚩尤都不禁闭上了眼,而祝融从容的弹着,曲风变幻流转,时而宛如浪花击石,时而又如江河入海,乐声在空旷的魔宫里久久不散,昆山玉碎,香兰泣露。
蚩尤总觉得琴声下有股声音在侵扰他淡泊沉寂的心脏,他闭上眼用心聆听,喧嚣的琴声依然盖着那股声音,直到最后琴声停止,万物又归于始,蚩尤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什么。
原来——
是哭声。
祝融不会哭,可他的琴声会。
魔宫里重归平静,祝融手依然没有离开琴弦,还有最后的几个音没弹出来,在周遭陷入死寂之时,突然间琴声又是铮的一声急响,主调一变,祝融还在弹着曲子的结尾部分。
就在快结束时,祝融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指尖一弹,琴音一落,便有一声嘤啼破空而出。
祝融神色大变,又弹了一下,又是一声哭声传出。
怎么回事?他虽借琴发泄,琴声中能听出悲愤凄怆之情,可不代表真能弹出哭声来啊!
祝融不敢再弹,将琴立起,朝一旁同样有些吃惊的蚩尤道:“…….你刚刚听到了?”
蚩尤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正想开口,突然鸾来琴不弹自响——
“爹——!”
祝融和蚩尤同时愣了。
祝融:“……它在叫谁?”
蚩尤有了一丝头绪,慢慢道:“琴音化灵,能具人形言人语,你弹琴时心诚至灵,按理说,你便是它的父亲。”
祝融一时接受不了,“我弹出来的,又不是我生出来的,我怎能当它爹?!”
琴又叫了一声:“爹!!”
祝融马上:“不准叫爹!”
琴:“…….爸?”
祝融:“………”
琴觉得很委屈,但它不说,扁着嘴又想哭:“爹爹们都不要我吗?”
蚩尤一下找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们?”
难道……
祝融也反应过来了,不会因为蚩尤是制作出琴的人,所以这琴就要把他们两个当父母??
这简直是天下最荒唐的笑话了,他堂堂火神莫名其妙有了儿子就算了,儿子还是他和蚩尤的,三界的人听说了,会不会以为他和蚩尤生了把琴出来?
祝融背对着蚩尤,掏出天机想查查琴音化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琴化人该怎么化,才查到一半,身后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蚩尤将暴哭不止的琴抱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想了一会,开口道:“不必哭了,若以辈分论名,我乃上古部落首领,如今也是魔界妖帝,你便理应号太子,名……”
蚩尤望着鸾来琴的琴身,“就叫长琴罢。”
刚刚还不断啼哭的长琴顿时不哭了,在蚩尤怀里“咯咯咯”的笑,好似十分喜欢这个名字。
祝融:“……..”
蚩尤到底怎么做到这么快接受这个是他儿子的?
祝融天机都查不下去,回头道:“谁让你给他取名的?!”
“你知不知道取了名你就真是他爹了,你愿意你养吧,恕不奉陪!”
祝融头一次这样失态,说完这些后连刚起好名的小长琴都被他吓到了,哭声变成了个嗝。
祝融说完以后清醒一些,心中也有些后悔,抿了抿唇,道:“既然你已为他取名,此子以后便侍你如父,我回去了。”
蚩尤没有出声阻止,依旧牢牢的抱着琴,待祝融转身走了几步,小长琴却突然爆发起来,琴身剧烈颤动,发出悲鸣,甚至有烟开始从琴上冒了起来。
他是祝融的琴音所化,自带火神之力,寻常琴灵皆不可比。且这建木神树的材质虽好,但也抵挡不住长琴的折腾,蚩尤见它好似要引火自焚一般,马上开口了:“慢着。”
祝融也闻到了空气中的焦味,急急回头:“他这是……?”
蚩尤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气,“它的身份特殊,看来必须得要金乌所住的扶桑之木来制琴,才可令它完整化人。”
祝融接受不了多个儿子的事实,可不代表他能狠心任小长琴自生自灭,长叹一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