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渗了墨一样乌沉沉的黑,这儿空气稀薄,没有污染,能看到城市里看不到的满天繁星。
缀在黑色绒般的天幕上闪烁,比千万一颗的钻石还漂亮,像绵延的星河。
秦饶拿出了手机,镜头却不是对着窗外的星空,屏幕里出现一张少女熟睡的脸,乌黑发丝散落在雪白的脖颈上,两扇睫毛浓密纤细,很自然微微上卷的弧度,像两只漂亮安静的蝴蝶。
鼻尖小巧挺翘,随着呼吸轻轻翕动,柔软嫣红的轻抿着。
小脸和五官,都精致漂亮得像是个瓷娃娃。
闪光灯在黑暗里极快地闪烁了下,照片被定格保存。
黎央心里惦记着看日出的事,不敢睡过头,五点钟不到自己醒了,她是侧着头睡的,睁开眼的刹那望见少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那双眸子漆黑深邃,正盯着她看。
黎央眼睛眨了眨,双颊因为车厢内的暖气显出微微一点潮红,看着粉嘟嘟的,刚醒,眸子泛着湿润,略感疑惑地望向他。
秦饶咳了声,神色划过一丝不自然:“你醒得还挺巧的,我正准备叫你。”
黎央没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外面天还是黑的,但不像来时黑得浓稠,透出蒙蒙的光亮,将亮又未亮。
黎央低头拉开挎背在身上的那个小柯基包包拉链,秦饶看着她变戏法似的从那个巴掌大小的包里拿出两根吸管,两瓶养乐多,还有几个手撕面包。
这些都是她出门匆忙装的,她把一半的零食分给了秦饶,手掰动门扣要推开。
“太阳不是还没出来,你现在下去干什么?”
“我怕在这儿吃万一不小心把面包屑掉在你的车里了。”黎央如实道。
她不认识这车是什么牌子,但就凭秦饶那一辆摩托都五十多万,这辆车绝对不便宜。或许是她从小在舅舅舅妈身边长大,潜意识里不想惹别人不开心,不想自己被讨厌,所以做事就会多考虑一点。
秦饶皱了皱眉,为着她这份小心翼翼,以前是生活的环境是多不容易,才会把这么小的事都考虑到了。
“我没那么多讲究,这车定期会有人来洗,你只管在车上吃。”
黎央忽然之间就想到几个月前,她还住他家时,他特地大晚上敲门,很霸道地让她以后不许让人送她到家门口。
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现在的他和当初的形象截然相反。
瞥见身旁悄悄睇来的目光,秦饶撕面包包装袋的动作一顿,直接转头看过去,将她的偷看行为抓了个正着。
骤然直接,四目相对,小姑娘被惊了下,眼睛忽地睁圆,表情莫名透出心虚。
秦饶好笑,眉梢扬了扬:“看我干什么?”
黎央忙不迭否认,就差把头摇成拨浪鼓了:“没、没什么。”
她用吸管戳开养乐多,拿在手里低头默默喝着,将刚才脑子冒出的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压下去。
刚才她很仔细地观察了。
眼前的少年五官和之前没有变化,不存在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兄弟转换身份的情况。
天破晓,橘色的光将白色的云朵渗透,太阳马上要升起了。
黎央赶紧将手里还剩一点的面包一口塞下,推开车门,要下去时胳膊被一只手拉住。
“早上山顶气温低,你把我外套穿上再下去。”
“那你怎么办呀?”她回头看他。
秦饶低笑了声,十分自信道:“我身体好,比你抗冻得多。”
黎央不愿意地摇头拒绝。
可少年固执又霸道得很,她不穿,他抓着她胳膊的手就不松,黎央最后只得答应地接过他的衣服。
黎央身上还穿着件软篷篷的粉色棉服,但他那件冲锋衣很大,竟也能套上,之前那阵气息再次拢了上来,将她完全包裹住。
她走下车,站在一千多米的山顶往下眺望。
云海万顷,连绵得像大朵大朵的棉花糖,太阳慢腾腾地浮起来,起初小小的一个像咸蛋黄,也不是很亮的样子。
随着冉冉升起,太阳越变越大,射出的光芒将整片云海染成紫红色,十分壮阔漂亮。
黎央看得出了神,好一会儿想起拿手机拍照留念,她对着日出拍照,身侧的秦饶也拿出了手机。
对着她。
云海和日出成了背景,镜头里的小姑娘露着侧脸,柔顺长发撩在耳朵后,白皙的脸颊被晨光映得绯红,像是初夏时绽开的蔷薇花。
眸子亮晶晶的,笑意从往下弯着的眼尾漾开,整个人变得明媚生动,有种娇娇的可爱。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回到车上。
黎央赶忙脱下身上的冲锋衣还给秦饶,等他套上后,又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让他围上。
初冬早上本就冷,又是在山顶那么高的地方,气温起码跌到零下几度了,他身上只一件黑色卫衣。
多冷啊!万一冻感冒就糟糕了。
秦饶确实有点冷,只不过他从小身体素质好,能挺得住。不过她递来的那条围巾他也接了,毛线软软的,缠上脖子那一刻闻到了一股牛奶混着铃兰花的甜香。
像是两人间接的肌肤相贴,他搭在方向盘的手蓦地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