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地抬起手慢慢拍了拍柯戟的脊背，没有再多说什么。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没什么好问的。
柯戟嗅着陆励然身上淡淡的龙舌兰酒味，仿佛苦涩又热辣的酒液滑进了喉口。
他哑声说道：“我终于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陆励然眨了一下眼，然后反应过来，这应该指的是柯戟要找的那个伴侣吧，多半是被埋在萨尔巴的流沙下的那位。
听柯戟的语气，像是知道了细节。
陆励然猜是柯戟事后又找了弦旦他们细问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萨尔巴就直接问出来，陆励然也自动为柯戟补足了理由。
像这样的答案压根不是一个被困萨尔巴的旅人能承受的，但凡是拥有合格心智和专业度的求生者，都会选择成功脱离困境后，再去了解那样的事情。
否则极度的痛苦和悲伤就会成为萨尔巴的爪牙，将旅人深深拖拽其中，永远也走不出来。
陆励然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也就任由对方这样像只树袋熊紧紧搂着自己，他觉得这是自己顶多能给对方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支撑。
直到金斐来找人。
金斐牵着家里的小崽崽来对门找papa。
管家看见自家少爷被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抱腰，脸都黑了，重重咳嗽了一声，对着柯戟态度谦和话里却带刺：“柯先生如果愿意松手将少爷还给他的幼崽，金斐将非常感谢您的大方和友好。”
陆励然没注意到金斐，闻声扭头一看，就见自家小崽子睁着圆溜溜的钢蓝色大眼睛，滴溜溜地来回转，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和柯戟。
“papa和漂亮叔叔抱抱……”小家伙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斐轻柔地捏住嘴，“阿巴阿巴……”
金斐温和地道：“小少爷不要胡说。”
陆子骞小朋友乖乖闭上嘴，就是一双大眼睛还跃跃然地打量着自家papa和叔叔。
陆励然讪讪极了，猛地抽身躲开，干咳一声：“金斐，你们怎么来了？”
“看您来了这边后就没有消息了，我和小少爷不放心就来看看。”金斐低下眼温声说道。
陆励然看了眼时间，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大半个小时过去了，难怪金斐会来找人。
他微讶，怎么时间过得那么快。
“抱歉。”柯戟回过神，他看向陆励然，低低道了一声，然后又看向小崽子。
小崽子牵着金斐垂下来的手，贴着金斐的小腿站着，好奇地正打量自己。
“漂亮叔叔不开心了吗？”陆子骞小朋友主动松开了金斐的手，慢吞吞地走到柯戟面前，昂着小脑袋问柯戟。
柯戟没想到自家崽会突然和自己说话，他顿了顿，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但是papa治愈好了叔叔。”
小崽崽立即开心地眯起大眼睛：“papa好棒。”
陆励然微抽嘴角，莫名其妙地被两人戴了高帽，他牵起陆子骞小朋友的手，对柯戟说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周围的一地狼藉，说道：“精神力那么不稳定，这就是你的团队效果？那还不如回医院里呆着。”
金斐听见陆励然说的，蓦地瞪大了眼，既吃惊又不敢相信，这一屋子的残破居然仅仅是因为精神力暴动引起的？
他见过不少士兵因为战争压力而精神力暴动，但顶多是把水壶炸了、睡袋切了，从没见过破坏力这么强的。
他看看柯戟，还是难以相信这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没什么杀伤力的男人造成的。
柯戟淡淡看了眼周围，敛起眼色，转向陆励然的时候又温和下来，轻声道：“这次是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陆励然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那你保重。”
他一把抱起小崽子，就看小家伙还好奇地打量着柯戟，不由挑眉，吧唧一口亲了亲小崽崽的脑门，边往外走边低声问：“在看什么呢？”
“叔叔真好看啊。”陆子骞小朋友脸红红地小声感叹。
陆励然：“……”
金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年纪小小就知道赏美色了？！
陆励然脸上有些许不自然，大概是小家伙的感慨和自己曾经在心底的悄悄话太过相似，以至于陆励然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带偏的。
“咳，我们回去睡午觉了。”陆励然清清嗓子，举高高，带飞飞。
走回房间关门的时候，顺便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柯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见小家伙的童言无忌。
柯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见状朝父子俩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钢蓝色的眼睛犹如大海和星辰，金灿色头发好像都在午后的余晖里更耀眼了。
小崽崽：“耶噫！”
陆励然：“耶……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