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话颇有歧义,巫茉茉的脸色却依旧平静,清冷的瞳眸中没有一丝波澜,“是要检查的,爷爷不用回避。”
她说着话,捏起一枚金针,老爷子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枚金针已经插在了宝贝孙儿冷白的胸口上。
老爷子抽了口气,摒住呼吸,不敢再插话打扰她。
巫茉茉动作毫不停顿,从晏不迟的胸膛开始,金针不断落下,横向截断锁骨双肩,纵向则沿着面颊,直向头顶。
眼看着金针插在了宝贝孙儿的脑袋上,老爷子身体都僵直了,小黑猫也一动不敢动,碧绿猫瞳瞪得圆溜溜的,紧张地盯着巫茉茉的动作。
“喵——”他看见自己的脑袋上有一条隐约的黑线,一毫米粗细,一厘米长短,细微得几乎看不到,随着巫茉茉的金针落下,那黑线被逼得到处乱走。
巫茉茉换了更短更细的金针,老爷子甚至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只觉得那苍白的手指晃成一片雪花,等那雪花定住不动,老爷子这才看清,数根金针插在宝贝孙儿的额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那包围圈里有黄豆大小的鼓起,赫然就是刚才那到处游走的细短黑线,此时蜷缩成一团。
“这、这就是阿迟中的蛊?”老爷子声音激动了,“是不是把这东西挖出来,阿迟就能清醒了?”
小黑猫也眼巴巴地瞅着巫茉茉。
巫茉茉坐在床边,手指又搭上了晏不迟的腕脉。
片刻之后,她摇摇头,“不能就这样挖出来。”
老爷子抱着小黑猫,“茉茉不用担心,阿迟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他不怕疼的。”
巫茉茉站起身,盯着晏不迟额头处被围起来的黑线,眉头皱了起来,“爷爷,阿迟中的是奴蛊,他额头的这个是子母蛊里面的子蛊。”
自从巫茉茉说宝贝孙儿中的是蛊,老爷子已经连夜恶补过关于蛊虫的知识,却并未看到过关于奴蛊的记载。不过他至少知道,但凡是子母蛊,就不是那么好祛除的。
“奴蛊是控制心智的?”这种蛊光是听名字就让人心生不快,再想到之前巫茉茉说的“控制心智”,老爷子怒火就压不住了,他的宝贝孙儿沉稳聪敏,年纪轻轻就担起了晏家家主的重任,怎么能让别人肆意奴役?
巫茉茉神色严肃,“母蛊在别人那里,催动母蛊时会让中了奴蛊的人心甘情愿地做事,而且子蛊的寄生者大概率察觉不到,阿迟想必是意志坚定之人,这才生出了抵抗的意识。”
小黑猫动了动,老爷子轻轻抚摸着他,“那这奴蛊要如何祛除?”
“如果直接对子蛊下手,会惊动母蛊,而那拥有母蛊的人察觉后可以强行催动子蛊,到时候子蛊死了,却会给子蛊的寄生者脑部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轻者成为痴呆或者植物人,重则丧命。”巫茉茉一边解释,一边把金针一根根从晏不迟身上拔了下来,“杀死母蛊,或者杀死母蛊的寄生者,子蛊会自动死亡,这是解除子母蛊最有效的办法。”
“这么说,我们要找到母蛊在谁哪里?”老爷子眸中闪过冷戾,想要奴役晏家家主的人,是不可饶恕的。
巫茉茉把银针收好,正色道:“我昨天去了巫医协会,按照魏会长的说法,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比他蛊术更高级的人。可是这种奴蛊,却并非常人可以培育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幕后的黑手是个巫医,但并没有在巫医协会注册,他的蛊术比会长还要厉害得多。”
老爷子脸色不太好,“比会长还厉害?”那岂不是没人能解救宝贝孙儿了?
巫茉茉点点头,“对,如果他操控奴蛊的手法更精细些,都快要赶上我了。”
老爷子:“……”原来最厉害的在眼前,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爷爷如果有线索,还请尽量追查下去,这人给阿迟下奴蛊用意不明,我担心他并不是只针对晏家。”她把晏不迟的睡衣纽扣一颗颗扣了回去,拉过薄被给男人盖好,“至于阿迟的奴蛊,爷爷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老爷子:“母蛊我会追查。茉茉这边,没有找到母蛊的情况下也能解除子蛊吗?”
巫茉茉点头,“能,就是要费些时间。我会培育一种花草蛊,给阿迟服下后可以让子蛊陷入沉睡,等子蛊睡满三天,就会在不惊动母蛊的情况下,彻底断开与母蛊的联系。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动手祛除子蛊。”
女孩神色平静,说话时语气几乎没有起伏,但就是可以说是淡漠的态度,反倒让老爷子彻底安心了。他的宝贝孙儿,他们晏家的家主,昏迷多日没有一个能人异士能说出解决办法,现在他的孙媳妇却很肯定地告诉他——有办法。
“虽然那人并不在巫医协会注册,但这件事总归跟巫医有关。我明天要去巫医馆一趟,跟会长说一下这件事,爷爷介不介意我把阿迟中奴蛊的事告诉会长?”
“不介意,茉茉尽管说。此外,茉茉需要爷爷做什么,尽管开口。”
*
次日一早,巫茉茉带着小红出门,小黑猫很是机灵,早就瞅准机会跳进了她的怀里,霸占了一席之地,并试图驱赶小红。
小红刚吃过药糊,餍足无比,懒洋洋地缠着巫茉茉的手腕,对小黑的挑衅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