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沉并没有睡很久,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醒来了。
他推开房门时,若愚就站在门口,将碟子里的最后一个点心塞到嘴巴里,含糊喊道:“公子。”
“嗯。”
顾星沉淡淡应了声,走出房门,站在廊下,静静看着花圃。
若愚三两下将点心吃完,说道:“陆姑娘来了,在厢房休息。”
他将陆青竹来后说的话否复述了一遍,又问:“要去叫醒她吗?”
“让她睡吧。”顾星沉无声笑了,吩咐道:“让于婶缝个荷包,绣个青竹的图样。”
“……知道了。”
前两日刚做了个斗篷,今日又是荷包,改日会不会就是衣裳鞋子了?
这话若愚也只敢心里想一想,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顾星沉在廊下站了会,犹豫片刻,还是迈出了脚步。
这个方向——
若愚看了眼厢房,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去。
顾星沉脚步轻缓走到厢房窗外,透过玻璃能看到屋内,罗汉床上有块明显的凸起——陆青竹侧睡着,只露出个后脑勺。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无奈一笑,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
陆青竹醒来时神清气爽,再出门抬头看天色——没有睡过头,但也差不多到点儿了。
狗狗祟祟走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往里面瞅了一眼,顾星沉果然已经坐到长几前了。
“星沉哥哥。”
陆青竹笑眯眯进门,绝口不提差点睡过头的事,妄想蒙混过关。
不想,顾星沉抬头看她,表情平淡搭话:“醒了。”
陆青竹扬起的嘴角僵住,“我睡过头了?”
若愚不是说会叫醒她吗?
“刚刚好。”
陆青竹松了口气,瞬间又有了底气,没睡过头那就不虚。
顾星沉并没有揪着不放,只淡淡说道:“过来吧。”
“哦,好。”
陆青竹急忙过去坐好,翻开《诗经》,做出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
“我们今天学《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陆青竹认真听的同时,稍微开了个小差。
顾星沉没有按照《诗经》中的顺序来教,并且跳过了讲爱情的篇章——这分明就是有故意的啊。
但仔细想想她记得的那些诗经名句,基本都是关于爱情的。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给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讲关于爱情的诗歌——陆青竹晃晃脑袋,还是跳过去吧,她也不是很想学了。
现在倒是有些庆幸《诗经》有三百多首了。
*
等陆青竹上完课再回去,家里终于清静下来了。
陆青杨坐在堂屋门槛上,神情恹恹,抬眼瞅了她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走的那么早?”
“家里太吵了。”
陆青杨赞同地点头,“我中午就没睡着,刚睡就被吵醒了,再睡又被吵醒。”
“所以你没睡?”怪不得看起来人都蔫了。
陆青杨点头,“青兰她们居然没被吵醒。”
“大哥他们呢?”
“跟着大伯我爹他们去山上了。”
陆青竹点点头,看他实在没精神,便说:“要不你回屋睡一会,等吃饭的时候我喊你。”
陆青杨也是实在撑不住了,点点头起身就回屋去了。
陆青竹脱下斗篷放回屋里,家里都转了一圈,才在暖棚里找到陆孙氏的人影。
“奶奶,你干什么呢?”
“有几根杂草我给拔了。”
陆孙氏起身,走到门口将手中的杂草扔到灶台边上,等着干了再烧掉撒地里还能当肥料。
“明天再不会来人要看暖棚了吧?”陆青竹心有余悸,对于村民们将暖棚当热门景点来参观的心态,她虽然给予理解,但真的有些过了。
“谁知道。”陆孙氏说道:“今天人也来的差不多了。”
“如果他们要盖暖棚,现在也还来得及,不然入冬后,土都冻上了,也盖不成了。”
陆青竹是真心希望再多几家村民盖暖棚,这样她家就不是独一份了。
她还有点忧心:“如果入冬了,我们家菜都长出来了,他们会不会来买菜?”
“别人我不知道,你伯奶奶一定会来。”陆孙氏哼道:“来要菜。”
陆青竹无言以对,整个村子都知道她家有了暖棚,只怕不出两天,还在镇上的陆大娘陆大伯就会知道了。
“好处有,麻烦事也不少啊。”陆青竹感叹道。
陆孙氏听后,笑话她:“这世间哪有只有好处没麻烦的事情?”
陆青竹一时也想不出,只能归结于事务的两面性。
“还是好处多一些,麻烦事也能应付,对吧,奶奶?”陆青竹讨好地笑道。
陆孙氏也不说大话,“应该能,但就怕有些人没脸没皮啊。”
陆青竹惊讶,“总不会翻墙来偷吧?”
她家的墙有两米多高呢,墙头还有荆棘条。
“谁知道。村里也不是没有小偷小摸的人。”
陆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