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雨晴后,陆青竹便见识到了陆三嫂口中所谓陆有美的走路姿势。
大约是刚开始怀孕胃口不好,陆有美看着比几个月前瘦了不少,脸色也微微蜡黄,偏偏她又故意顶着平坦的肚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摩挲小腹,只差没在脸上刻“我怀孕了”几个大字。
陆有美刚改嫁就怀孕了,村里人多少都带有几分好奇心,见了面纷纷忍不住问两句,然后——
“人家大夫都说我身子没问题了,你们瞧瞧,我这不就有了?”
“可怜我被耽误这十几年,你们看看我的脸色,我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样的罪,又是谁害的?”
“总归我肚子里的是我亲生的孩儿,旁人的,这谁知道呢?”
总之就是李根生不能生,上赶着去当便宜爹,她陆有美吃了大亏,受了大委屈了。
虽然村民们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却也没贸然说什么,反正不关自家事,就当听个笑话了。
陆青竹是去村口看石碾子,路过陆大伯家时,她更是目不转睛打算直接走过去的,不想陆大伯家大门忽然被打开,让她下意识回了头。
便看到陆学文的媳妇何婉儿扶着腰小心从堂屋前的台阶走下,陆青竹挑眉,这姿势还真是略眼熟啊。
陆学棋打开门便看到陆青竹,也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她又发现陆青竹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顿时脸色微变,两步出了院子,将院门从外面关上,恼怒地喝道:“你看什么?”
陆青竹这才收回目光,眼神落在陆学棋身上,“看见一只狗在叫。”
“你!”不用过脑子都知道陆青竹骂的人是谁,陆学棋生气又无可奈何,何况她可没错过陆青竹刚才看何婉儿时的表情。
陆青竹是个变数,她不能让这个变数和何婉儿有接触!
“没事别站在我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家看门狗。”陆学棋冷冷地反骂了回去,总算出了口恶气。
“这狗叫得实在让人心烦。”陆青竹并不看她,淡淡哼笑了声,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走了。
徒留陆学棋铁青着脸站在门口,甚至忘了她原本的目的。
*
三个碾子都被占着,一个是驴推磨,余下两个均是人力,脸红脖子粗的状态也足以说明他们不轻松了。
边上还有不少村民在排队等着用碾子。
陆青竹穿得干净,阳光打在小脸上,更显皮肤白皙,看着就讨人喜欢。
“青竹,你家也等着用碾子啊?”一个大娘笑眯眯问道。
“是啊,五奶奶,我奶奶让我来看看人多不多。”陆青竹乖巧应答。
陆孙氏是想买碾子,但这碾子也不是想买马上就有的,没买回去之前,还得先用村里的。
“那你来得晚了,今天人多,都不知道能不能轮得上呢。”五奶奶一边说着,时不时低头注意手中的针线。
“五奶奶,您改衣服呢。”
陆青竹也不好马上走,便走到树荫下同这些老太太们说话——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起在树荫下做点针线活,说说话,顺便给自家排队。
“是啊,大牛长个儿了,裤子都短了一大截,我把他爹的衣服改改给他穿。”五奶奶笑眯眯的,整个人都显得很随和。
“要不说还是青竹她奶奶会养孩子,你们瞅瞅青竹这模样,全村看下来,也没这么白净的孩子了。”另一位大娘羡慕的说道。
“可不是!陆夏他娘说还给孩子喝那个羊奶呢,是不是喝了这个奶才晒不黑啊?”
陆青竹每天都去山上打猪草捡柴,村里人不少都亲眼看到过的,偏偏一整个夏天都快过去了,村里其他孩子都晒得黑乎乎,只有她始终白的发光。
“青竹,那羊奶喝多了真的能变白吗?”有人好奇问了。
陆青竹摇头,“不知道啊,但是喝多了身体好,不容易生病。”
“是吗?”也不知信不信,但也没再问什么了。
五奶奶针线活好,只是这些年日积月累熬坏了眼睛,所以现在完全是凭着多年的经验和手感在缝衣服,看人时也是眯着眼睛,否则根本看不清楚。
陆青竹看了会便想走,本来就是过来看碾子的,她一个小孩和这些老太太们也没什么话可聊。
五奶奶却突然小声问:“青竹,你奶奶有没有说给你大哥说亲啊?”
但实际上在座的老太太都听见了,不仅竖起耳朵仔细听,甚至光明正大的看,等着陆青竹回答。
陆青竹没想到这个问题会问到她头上,这是看她是小孩子想套话吗?
“没有啊,我奶奶说哥哥还是小孩子呢。”陆青竹也不算骗人,陆大嫂这个亲娘都不愿意这会给陆青松说亲,何况思想异于常人的陆孙氏?
有人叹气,“这三五年间是没什么希望了,你们算算当年陆夏哥仨个多大娶的媳妇?起码得十五六了才能放出风声说亲,以陆夏娘那个挑剔劲儿,还不得看个一两年才能定下?”
有那眼明心亮的,早在陆孙氏给儿子们娶媳妇时便知道她的行事了,聪明的根本没提给陆青松定亲的事。
这么一说,好些个老太太脸上都是失望的表情,谁家还没几个亲戚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