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是一首闺怨词,一个痴情女子日日垂泪,期盼爱人能回来再续情缘。”
顾星沉轻声道:“我其实什么也不是。”
“她只是恰好怀孕,生下一个儿子,随着她的心情而取名,如果没有儿子,一只猫,一只狗,也都可以。”
“可笑我,放不下,看不开。”
陆青竹局促不安,就三次见面的关系,说这些,是不是交浅言深了?
何况她还是个五岁的小孩子,顾星沉怎么就确定她能听懂那些诗?
有古怪。
“你娘……”
陆青竹努力将“恋爱脑”从嘴边咽下去,缓缓说道:“挺多愁善感的,天天念诗。”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时候倾其一生都无法摆脱。
陆青竹觉得顾星沉总是念诗这事,八成就是被他母亲影响的,也不是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取自诗句的。
“她没别的事,便只能读诗抒发情绪。”顾星沉又平静下来,好像之前迷茫无助弱小的不是他自己。
“念闺怨诗抒发情绪?”陆青竹职业假笑,这到底是抒发情绪,还是奔着抑郁一去不返?
“喜好而已。”顾星沉的情绪更淡漠了,配着他那张带仙气的小脸,都快白日飞升了。
“哦。”陆青竹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直接了当地转移话题,“我请你喝羊奶。”
若早一步开口,也不用听他念诗了。
“好。”顾星沉又笑了,鹿眼恢复了无辜的模样。
陆青竹暗暗“啧”了一声,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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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羊每天能产小半桶奶,也只够孩子们每天喝一碗,大人是没有了。
吃了顾星沉的饴糖和蜜饯,陆青竹决定大方一点,将自己的分量让出来给他喝。
陆青竹今天跑得快,其他人的奶都喝了,只有她的还放着,甚至都没煮。
家里没有杏仁,所以从开始喝羊奶,便是用萝卜丝去腥气的。
她手脚麻利的将羊奶煮好,倒入重新又洗过几遍的陶碗里,端去给顾星沉。
“稍微凉一凉就能入口了,多喝羊奶身体好。”陆青竹觉得顾星沉偏瘦弱了些。
顾星沉端着碗,黑扑扑的陶器衬得他的手越发白皙纤细,骨节分明。
陆青竹看了眼自己短短的手指头,又去看顾星沉的。
嗯,比女孩子的手还好看。
“没腥气。”顾星沉略微闻了闻,得出结论,表情舒缓许多。
陆青竹催促,“快喝吧,这么半天都不烫了,一会该凉了。”
顾星沉还是不紧不慢,一小口一小口,以十分优雅地姿态喝完了一碗羊奶。
无论喝什么都“吨吨吨”的陆青竹:……
“我去洗碗。”
陆青竹洗了碗后又舀了两大瓢水到锅里,找出小米淘洗了几遍倒进去,盖上盖子让它们闷煮着。
这才从灶房出去,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顾星沉——轮椅旁边。
“你以后还回去吗?”陆青竹多少有点好奇。
顾星沉眉眼恹恹,“哦,我也被净身出户了。”
就你这么大的手笔,也好意思说净身出户?
好似知道陆青竹怎么想的,顾星沉又道:“是我娘的嫁妆。”
“那你爹……”
“不知道,大概快气死了。”
显然是离家出走,大概还有人帮着遮掩行踪。
“那你以后要做什么?”陆青竹瞄了眼他的轮椅,“留在家里以后你可能会当官,留在陆家村大概是,地主?”
顾星沉沉吟道:“我打算,不事生产。”
陆青竹实名羡慕,“对哦,你有好多银子,躺着花也够了。”
有些人生下来就有花不完的银子;而有些人,生下来就有一个农场等着她耕种。
“没有花不完的银子,只有不会花银子的人。”顾星沉轻描淡写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若我要起兵,这么些银子扔下去,也不过是听个响儿而已。”
陆青竹:……
“你起兵的理由是——你爹是皇帝?”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饶是淡定如顾星沉,也忍不住想翻个白眼了。
“好吧。”陆青竹知道自己抓错重点了,顾星沉就是打个比方。
因为顾星沉,陆青竹这一晌午什么都没干,两人就坐在院子里聊些没营养的话题,居然还挺和谐。
眼看着快到吃饭的时间了,顾星沉也终于打算离开了。
临走时,又给了陆青竹一个油纸包。
“定胜糕,不经放。”
顾星沉说完,便让小厮推着离开了。
隔着油纸包,陆青竹都闻见了一股甜而不腻的淡淡香气,咽了咽口水,她有点馋了,应该是没吃过的点心。
“哎!”
陆青竹摸了摸唇角不存在的口水,将油纸包放到灶房的柜子里,等着一会吃了饭以后再和家人一块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