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哥,你再仔细说说,说说嘛!”钱狗蛋极有眼色地让店家为他们又上了碗阳春面。
两个大子一碗的清汤面,换一场热闹,这钱花得值。
孙二郎吸溜了一大口这免费的汤面,没再卖关子,夹了根小咸菜放入嘴中,一边嚼一边道:“窦老麻子你知道吧?就在靠近南城门的那颗大柳树下摆摊的老骗子。”
钱狗蛋不是京城人士,他家在通县的乡下,人多地少,粮食不够吃,这才出来卖个行脚的苦力挣碗饭吃,因此摇了摇头:“劳二哥解惑。”
“嗨,那是个老骗子,打从我记事起,就瞎了一只眼睛。听闻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个权贵,被人家戳瞎的。”
窦老麻子的真名已经不可考,因他长得颇丑陋,早年间得过天花,侥幸活了下来,之后认识的他的人都叫他窦麻子,现在老了,便成了窦老麻子。
他在大柳树下摆了少说得有三十年的算命摊,说他算得准吧,十次有八次问他的事儿都不对,说他算得不准吧,挑个好日子,合个八字,他还真会。
总而言之,断断续续有人因婚丧嫁娶之事来寻他,让他这么些年聊以糊口,勉强没饿死。至于算命,呵呵,没人信他,都是听一乐呵。
“他算命从来都不准吗?”钱狗蛋有些好奇,他倒是知道这算命的,十个有九个都是骗人的,如果命真能算得准,为何不先给自己算算,发个大财,也不至于严寒酷暑还得当街摆摊,苦不堪言。
“嗨,这怎么说呢。人家别的算命的,嘴巴甜点,挑些好听的说一说,哄得来算命的人一高兴,扔下点小钱,便是算得不准,好话人家已经听过了,还能回来寻他晦气不成?”
钱狗蛋一想,是这么个理儿。
“偏那窦老麻子反其道而行之,时不时就抓住路人,吓唬他们要么马上要有血光之灾,要么家里要有亲人离世,说实话,他只是被人戳瞎了眼睛,而不是直接被打死,实在是咱们京城人士都有好生之德。”
孙二郎摇摇头,唏哩呼噜把面扒拉完,用袖子一抹嘴:“你说,这么个老骗子,说的话能信?”
“他说啥了?谁信了?”
“那杀人犯呗!也不知道他把哪个傻缺忽悠瘸了。”孙二郎从旁边的枯树枝上掰了个小头剔牙,钱狗蛋如此认真倾听的态度取悦了他,他也乐意多说点,好歹吃了人家一碗阳春面呢。
“这窦老麻子不是个好的。拉着人说人家家里有血光之灾也就罢了,有那本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听听他怎么破解的,都被他说的方法吓死了。”
“他说,血光之灾,需得用血来破,而且这血还不能是猪血狗血鸡血,非得用人血不可!”
“血这玩意流多了会死人的!合着他说的,是以命换命的法子!哪个傻缺肯信哦!”
窦老麻子还逢人就是这套理论,天长日久地说下来,有熟悉他的都当个笑话听,每每路过大柳树,还会问上一句:“今儿我有没有血光之灾,要不要杀个人来放放血啊?”
“嘿嘿,他们还真逗,那这次的案子,又怎么说?”
“你是不是也傻了?不都说了,连着三年,有人杀人放血啊!一年三条人命呢!”孙二郎白了钱狗蛋一眼。
钱狗蛋脸白了白:“那如果这凶手真是因为躲血光之灾就杀人,窦老麻子可是缺了大德了。”
“谁说不是呢!”
“可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老骗子啊?谁会信呢?还这么丧心病狂?”
“谁知道呢,总是傻子不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别的,可能是歇够了,继续扛起沉重得的货包离开。
赵东篱觉得此事值得深查,窦老麻子何许人也,他有了几分好奇。
虽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但是南城本就不是赵东篱流窜的范围,这位在南城门附近摆算命摊的大仙儿他自然没听说过。
南城门应该是京城四个城门中人流量最大的,行人、骏马、货车,熙熙攘攘,每日里有十个时辰都是喧嚣的。
附近只有一颗大柳树,这颗树看起来很古老了,树身两个壮年男子合抱都不一定抱得过来。夏春交际,叶子已经很是繁茂,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窦老麻子就蜷缩在柳树根的阴影里呼呼大睡,一张破旧的挑幡斜靠在树身上,占卜吉凶四个大字都褪了色,他身上的衣服更是脏得几乎与树皮一个颜色,隔着几步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尿骚味。
赵东篱忍不住掏出手帕捂住鼻子,示意非墨上前叫醒他。
非墨用剑鞘捅了捅窦老麻子,力道不轻。
“哎呦!别打,别打!老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窦老麻子连眼睛都没睁开,求饶的话已经极顺眼地秃噜出来了。
非墨又继续捅。
“我没钱啊,钱花光了,您要不打我一顿吧!”这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却见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位衣着光鲜的小公子,看着面生,自己肯定没见过。
会不会算命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窦老麻子却知道,他的记性肯定没问题。
“嘿嘿,这位公子,我观你印堂发黑,恐有......”
“血光之灾嘛,我懂。这不就是来寻你求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