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万里之外产的毒药,都变成一个下人能随意得到的东西了?
姜文远想带走陈树好好审一审,但吴越怎么可能会让他活着走出吴家,两方僵持不下,还没争辩出个结果,陈树便死了。
一个好好的官宦嫡女,身上怎么会携带着利器,且还能毫不避讳当着一屋子人,说动刀就动刀?
陈树甚至还有时间低头看了看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匕首,疼吗?一点也不。他慢慢阖上眼睛,真好啊,以后再不用看到这张面若桃李,心如蛇蝎的女人脸了。
吴子萱的动作毫无征兆,前一秒还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跟自己亲爹请罪呢,后一秒便暴起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就连吴越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真狠啊!他是武将,真刀真枪杀过人,自然知道一把小小的匕首,得用多大力气,才能让整刀没入人的胸膛,只余个把在外头。
那不但需要花大力气,更重要的,得有必杀的决心!
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这么狠了?
不寒而栗之感,让吴越对这个女儿生出一丝恐惧。
而吴子萱连看都不看已经断气的陈树,自顾自又跪下,十分乖巧,前后对比之鲜明,令人不适。
既然人已经死了,姜文远与吴越便没什么可争辩的,他抱抱拳,连话都懒得说,带着赵东篱直接走了。
刚走到大门口,吴家热闹又起。
一个妙龄女子直挺挺跪着,怀里还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此时婴儿扯着嗓子哭嚎正欢,那妙龄女子却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跪着。
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吴府的大管事听人报讯,前来处理。他五十多岁,鬓染风霜,最近一段时间劳心劳力,已经很疲惫了。
此诚吴府多事之秋,接连不断的出事,都让老百姓时不时就围在大门外等候,说不得便有一场热闹可看,这不,今儿又赶上了。
“看吧,这八成是来认亲的。”年轻女子抱着孩子上门,不是认亲还能是干什么。
大户人家从来不缺孩子,私生子什么的,认与不认,都在五五之间。
便是认了,也不过给吃给穿,不入宗籍,长大后女子嫁出去,男子分点家产,算是全了点血缘情分。
更有甚者,矢口否认,直接打将出去,任其自生自灭,也无可厚非。不要脸的女子与府中好色的男子半夜被窝里那点事儿,谁能证明?
无论认或不认,孩子可能无事,但大人势必遭殃,或沦为姬妾从此生死系于他人之手,或名声臭了大街再无容身之所。
因此,外室生子,找上门来的戏码,一直以来都很吸引眼球。
但吴府情况又不一样。
一家子的男丁,无论嫡庶,加起来七个之多,全部亡故,这一场接一场的白事,再如何不操办,也瞒不住整个安庆府上下数万人。
总得买棺材买白布吧?总得选地点挖坟冢吧?总得要抬棺出城吧?
男丁死绝了,不就显得这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值钱了嘛。看那深蓝色的包袱,十有**是个男孩,吴家正头疼要绝后呢,此时送回来府上的男丁,无论是谁的,都肯定会被认下吧。
这女子也算极聪明了。看那婴儿大小,肯定不是最近两个月生的,她之前不吵闹着来认,看准现下的时机,便是为着子嗣计,这女子的下场也不会过于凄惨,少不得衣食无忧地荣养起来。
大管事一出来,便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了。
如果是旁的阿猫阿狗,他都可以软硬兼施,给足女子银钱,无论真假,先把孩子认下来,打发走生母,不留后患。
可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啊,那可是来投奔姑祖母被安置在外面的表姑娘。
他依稀记得,在吴家出事前,吴老夫人还为她精挑细选未来夫婿来着,都是家境殷实、婆婆慈和的好人家。
难不成,表姑娘是个心大的,看上了府里的那位公子?又或者更野心一点,总不至于是老爷吧?
可怜老夫人一腔爱心喂了狗,被人偷了家了啊!
直接禀了,怕不是得把老夫人气死,可不说,他一个下人,如何有胆欺瞒主家?
大管事最后还是请来了大娘子张氏,这烫手山芋还是能扔出去便扔出去吧!
张氏自然也是知道吴老夫人这远房侄女的,回想起儿子生前明里暗里也打听过,能不能纳了做妾的事,张氏一声叹息之余,也忍不住在心里直念佛。
如是她设想的那样,那婴孩,便是她的孙儿,程儿有后了!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肯定是要留下的,至于儿媳妇那,哼,都已经回禀了婆家娘家,守孝期满注定要改嫁的妇人,哪管得了婆家传宗接代的大事!
“且先起来,地上凉。”张氏亲自上前,将这对母女扶了起来,满怀关切:“可是宝珠?这天气且还有些寒凉的,地上可万万跪不得啊!”
吴家老夫人的远房侄女,是唤做宝珠的。
“正是妾身。劳夫人挂念。”宝珠早已经跪得腿疼,正愁吴家都是一群棒槌,也没个人来扶自己一把,此时便顺势站了起来。
要不是为了你怀里的孩子,鬼才会挂念你,张氏心里嘀咕,面上依旧热情:“好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