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怒视着陈树,对这个自小就跟着儿子的下人,他是认识的,因此即使是吴鹏程刚刚出事时,他怀疑有人下毒,也没有真的疑心到以前的忠仆身上。
“是你?”握着马鞭的手比脑子转得更快,直直朝着陈树抽来,这一击,吴越用足了力气,保证抽到实处,能让人痛不欲生!
陈树连个眼角都没抬,更别提闪避了。
“啪!”脆弱的粗布应声撕裂,露出的胸膛上,不单有新添的鞭伤,还有几条有些时日的旧伤,犬牙交错,十分狰狞。
赵东篱一个眼神,非墨飞身上前,稳稳接住吴越准备抽出的第二鞭。
“吴大人稍安勿躁,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陈树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脸上的讥讽不减,直勾勾盯着吴越,气得后者就要不管不顾再继续抽他。
“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让开,本官要当场打杀了他!”这眼神、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是对主人的挑衅与背叛!
反正卖身契还在他们吴家,打死个把奴仆,不过几十两罚银的问题。
“吴大人不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了吗?”姜文远适时开口:“卑幼犯尊长,是要罪加一等的,他谋杀主君,理应凌迟,那可比被鞭子抽死难受多了。”这才暂时将盛怒的吴越拦下。
“本官问你,缘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个时代的奴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一心为主人服务,全部身心都属于主人,被奴化得非常彻底。
逆来顺受四个字,做得十分到位,半路买来的,还可能会不服管教,有些叛逆之心,这种从小培养的,万中无一。
陈树依然没什么明显反应,一副任打任骂,要杀便杀,别跟老子废话的态度。
“你若不说,老子现在就派人去把你那丑婆娘一并打杀了,让你们在黄泉路上做对鬼鸳鸯!来人!”吴越马鞭被抢,打是不能打了,只能想到什么骂什么。
陈树不慌不忙地道:“娟娘已经赎身,现下她是良籍,奴仆的命握在你们手里,总不至于连普通百姓,也任由你等想杀便杀吧?”
他们奴隶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他们就这么不算人吗?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难道你们这些上位者不懂吗?
悲愤到了极点,便能舍得一身剐,让曾经欺他辱他之人,悉数丧命!不!不单要死,还要死得难堪!
“你问我为何杀人?哈哈哈哈哈哈!”陈树仰天大笑:“老爷啊老爷,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女儿!”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奴仆,她是高高在上的姑娘,何苦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地纠缠于我?”
陈树似笑非笑地望着吴越:“你可知我脸上这道疤因何而来?全是拜你那好女儿所赐!”
“我只恨那天大意了,忘了定点给红袖再加一餐,让那贱人逃过一劫!”
“你!你血口喷人!马鞭呢?马鞭还我,我要打死他!打死他!”吴越阴狠地盯着姜文远:“今天这人,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带走了!”
姜文远心底叹息一声,陈树是一心求死吧,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说一个官宦之家的姑娘,勾引一个低贱的仆从,且还没成功,羞愤之下,划伤人家的脸,赶人家到马厩做苦力,这话能听吗?
真真家丑不可外扬,听到的外人纷纷表示想洗洗耳朵。
“不仅如此,你那女儿心如蛇蝎,害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恨老天爷无眼,怎么不收了她去!”陈树知道自己反正难逃一死,索性把心里憋着的委屈一并说出来,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让吴子萱好过!
“来人,请姑娘过来!”吴越再也忍不下去了,这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下来,已经不是不理不踩就能囫囵过去的事了,非得两方当面对质才行。
他已经开始盘算这屋里的下人,有谁是自己的亲信,有谁必须得想个办法封口了。
至于姜文远一行人嘛~姜文远本人他相信不是个多嘴的,赵东篱身份高贵,他没办法,只能央求。
吴越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憋屈过,偏这憋屈还是一个下人带给他的!
一腔怒火正没地儿发时,吴子萱被带了进来,正哆哆嗦嗦地努力往后缩。她一听陈树被抓了,立时便觉不对,本不想来的,奈何来叫她的是吴越亲信,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个孽障!”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吴越一看吴子萱的表情动作,便知陈树所言八成是真的,顿时憋在心里的邪火就直奔着她去了,他恨不得立时打死她才好,免得出去丢人现眼,牵连全家,吴家可不止她一个姑娘!
“爹爹,女儿知错了!”吴子萱是个又狠又毒的性子,偏没长个阴险的脑子,做事不计后果,心狠手辣,坑人坑己,现在张嘴就求饶,看得姜文远与赵东篱纷纷摇头。
幸好自家姑娘懂事聪明又贴心,姜文远老怀大慰。
吴子萱应该嘴硬到底,她是姑娘,跟个下人对质本就有失身份。反正现在不过是这下人的一面之词,她不予理会便罢了。
现在求饶,不是心虚是什么?好好一个姑娘,妥妥当当规规矩矩的,自有配得上她的婆家可挑,怎么能看上个下人,真是自甘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