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张氏在自己屋子里经历了怎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吴越终于在姜文远的劝说下平静下来,但一点也不改想把张氏交由官府处置的初心。
他还是想要嫡子的,所以张氏的存在就变成了最大的阻碍。以她的年纪,再想生个健康的嫡子,对大人对孩子都是挑战,所以换个嫡妻便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续弦的话,要么休妻,要么死老婆,两者必选其一。
休休不得,死也不能死在吴越自己手里,交出去法办顺理成章。
这也是吴越不想由家族内部处理的主要原因,无论家里怎么处理,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让张氏直接暴毙,她还要占着嫡妻的名分,他吴越的儿子,依然要有庶出的身份!
嫡庶之差,天壤之别。
“吴兄,缘何如此认定张氏便是那凶手呢?”姜文远看过全部卷宗,亦寻了赵仵作问话,种种迹像表明,吴家的五个庶子之死确有蹊跷,然而他们到底如何被毒死,被何物毒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氏出身江南盐商世家,家财万贯,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而江南,又一直是风气最严、对女子束缚最甚之地,她的行动从小就受到很大限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不为过。
江南可不盛产毒物,她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大家闺秀,如何寻得奇毒,还能接二连三毒死庶子而不被抓个现行。
要知道,前两个庶子亡故时,症状就已经惊人相似,均是在吃完哺食后不久,躺在榻上看书休息时,突发急症,腹痛难耐,寻了医生来,也只说吃坏肚子,开了些汤药。
这些汤药饮下,疼痛缓解,谁也没当回事,庶子们认真喝药,好好休养,期待过上三五日便能继续活蹦乱跳。
疼痛是缓解了,却从未曾消失,喝了几天汤药,人的精神好些了,却依然不想进食。以为是被苦得像黄莲似的汤药败了胃口,没当回事。
再之后,人突然就不行了。全身抽搐、浑身发抖,面如金纸、冒着冷汗,再请了大夫来,连药都不肯开了,让准备后事。
没多久,人便一病没了,死的时候脸腊黄腊黄的,十分骇人。
两个人同一病症没了,其余人等心有戚戚,怀疑是不是得了瘟病,草草埋了人,家里上至老夫人下到倒夜香的下仆,人手一份汤药,谨防时疫。
直到第三个庶子发病,死亡。吴越品出不对来,请来了赵仵作验尸,甚至允许其解剖,定要寻出个解释才行。
好好的三个儿子,平安养到十几岁,不想短短月余,便死了,就算平常吴越没多少慈父之心,到底是自己的骨血,没道理他会由着他们死得不明不白,还能不追究。
赵仵作拉走了尸体,验来验去,也没验出什么不对。解剖可见,死者体内脏器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受损,尤其以肝脏受损最为严重,颜色都不对了。
死者死时脸色发黄,也主要是因为肝脏严重受损导致的。
赵仵作当时就往中毒方面去想了,然而用银针触及死者的血液、唾液、胃内容物均不变色,实无法证明他是被毒死的。
遍请了安庆府里有名望的丈夫,都觉得像是中毒,然而查不出是何毒物,这世间毒物千万种,如何能解得了。
就在吴府人人自危时,第四个庶子又出了状况,他蜷缩在榻上,疼痛难忍,弓得像只虾米,又上吐下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位庶子,年方十岁,比他不久前死的几位哥哥都小,耐不住这毒药,病程发展得极快,经过大夫们各种如瞎猫碰死耗子般广泛排毒、解毒,第二天情况好转,人也清醒了,甚至能坐起来自己喝粥。
然而所有大夫都表情凝重,不敢掉以轻心,前几位死者均有好转阶段,等这个阶段过去,迎接他们的便是毒物疯狂反扑,药石无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心惊胆战地熬过了五天,这位小公子终究还是没逃过死亡的命运。
身体破败的速度急转直下,最终,他也死了。
吴越狠狠地发作了家里的下人一通,让自己绝对信任的手下彻查,厨房茶水间自然是重中之重,几乎被连锅都端了,然后一众仆从除了喊冤,什么也不知道。
只查出点虚报银两、以次充好的微末小事,吴越如何能善罢甘休,直接命人动刑,一时间,吴府各处传出惨叫,整个府邸犹如人间地狱。
他知道,这是有人故意要害他子嗣,因此这最后一个儿子显然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他日日将其带在身边,几乎十二个时辰与其同吃同住,以期能保住一条小命。
这么做当然有效果,一个月过去,似乎吴府接连丧子的阴影已经过去,吴越也放松了警惕,一次外出公干,需骑马疾驰,便把尚还年幼的小儿子放在家中。
没想到,等他再次归家时,这个儿子也出现了与几位哥哥同样的症状!
吴越目眦俱裂,不由分说打杀了所有伺候的人,冲进了张氏的院子。
夫妻俩形同陌路多年,便是每月初一十五该给张氏做为嫡妻的尊重,吴越也早已抛在脑后,常年不入张氏的院子,嫌她木讷无趣。
没想到啊,她装了多年温良恭俭让,痛下狠手时竟一点余地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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