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缠住它们,焦褐的叶片就那么无声地破碎在了他的手心。
“加迪尔,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安德鲁叹了口气,把儿子漂亮的双手从植物里抽出来,目光恳切地望向他。
“从小让你脱离社会去生活,是我们错了……”
“可是我喜欢以前的生活——”加迪尔下意识地反驳道。
“我知道,我知道。自然给了你很多很多馈赠,它是真正在雕琢着你,而不是篡改你——你长成了超乎我们想象的最好最美的样子,就像你妈妈昨天说的那样。而这些东西确实是我们永远无法给你的。”
加迪尔不说话了,他只是抬头望着自己的父亲,望着他那双饱经岁月雕刻、却依然真诚的眼睛。
“可是你终究又不是完全脱离了社会,加迪尔,你没法像马克思和伊莲那样做只小狮子、无忧无虑地活一辈子;你在读书、你有那么多个老师、你还有父母,你本来就已经身在了社会关系里,你会想要拥有朋友、爱人和见到更多更多的世界,我们已经在你小的时候已经残忍地剥夺了一次你选择的机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么做。”
加迪尔没法反驳这一点——因为确实就像安德鲁说的那样,在他长大到十三四岁左右的时候,他终于认识到了普通人类的朋友列表中确实应该含有别的普通人类,而不是只有狮子、狮子和小马。缺乏父母实实在在的身体陪伴的问题也浮现了出来
,有一天晚上睡觉时,他抱紧了自己的被子,忽然非常渴望这是一个温暖的人——帅气的爸爸或者漂亮的妈妈都行。
但是他根本不认识别的人类,也没法像个魔法师一样召唤来自己的爸爸妈妈。
那一瞬间,是加迪尔不算太长的人生中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孤独”的含义。
“听你打电话说和史蒂夫一家人相处得非常好,看着你在球场上健康、快乐地飞奔的样子,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感激——”安德鲁忍不住将儿子搂进怀里抱紧,满怀虔诚地说道:“我感激命运垂青于你,因为这也就是主的仁慈笼罩着我——”
“等一下,等一下,所以我本来确实应该到那什么阿森纳去的对吧,是你搞错路了对不对?”
加迪尔对自己父亲有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圣经诗朗诵”行为不感兴趣,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透露的心虚。
安德鲁:“……”
安德鲁:“摄影人的事情,怎么能说迷路不迷路的呢……”
“老天,所以那天你买的机票就是错的,我们根本没飞到伦敦,直接落地利物浦是不是?”
“然后问问该去哪里试训足球俱乐部,我们就去了。”
“再然后我当天就被史蒂夫带走了——”
“你,一个土生土长三十年的伦敦人能放心的把利物浦当成伦敦。”
“papi,不愧是你。”
安德鲁尴尬至极地挠了挠头,小小声为自己的不靠谱辩解道:“结果不是好的吗?”
等到女士们回来后,加迪尔闷闷不乐地向安娜揭发了这件事情,安德鲁收获了妻子饱含诧异的一眼。
“难怪你跑去利物浦了,宝贝。安德鲁还说是你自己选的俱乐部、签下了合同呢。我以为他只是认不得伦敦的路,谁知道他连伦敦也不认识了,对不起,宝贝,我应该自己陪你来的。”
安娜塔西亚想到儿子本来可以终于可以住在家里,一家三口团圆生活——而今却又阴差阳错分开了,就忍不住感到了一点点心塞。
阿莱克斯却是微笑着说:“但是我和史蒂文可太感激安德鲁的错误了——不然我们也许永远没机会和你相见了,加迪尔。”
他们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也许这就是人生本来的样子——有失有得,永远充满了未知的奇迹和无穷的可能。
但是现在他们得好好休息了,因为明天的事件可不是未知的——
他们得端端正正、礼节周全地去拜访女王,并一起喝个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