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院中寂静无声,两个丫鬟在院门前守着小声说话,另有两个站在廊下喂鸟,豆蔻和白鹭也坐在屋外绣着什么,几人见林海进来方才有了些动静,忙着行礼问安,只是被他拦了下来,但丫鬟们却也并不意外,只复低下头,由他自往屋内走。
待进了门,却见屋内并无一服侍之人,只黛玉窝在赵敏的床上歇午觉,赵敏却是歪在贵妃榻上翻着本书看,她看得并不经心,故而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见林如海进来,便翻身盘腿坐了起来,小声道:“人都走了?”
“嗯,”林如海点了点头,在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了,而后想了想今儿的情形,又不免失笑,说道:“我也许久没被人这般吵闹过了。”
“你的儿子,自然有人抢着要作,他们吵闹倒也正常。不过,你就真没想过继一个回来?”
“能为了权势把亲子送人的父母,会是怎样的人?我不耐烦与他们聒噪。”他顿了顿,又道:“况且,若是我活得久些,玉儿便是没有兄弟也无妨,自然有我为她做主,但若是我哪天如你之前所说,早早去了,这过继过来的孩子也怕会成为玉儿的麻烦,还是算了。”
赵敏挑眉,张了张口,欲要说话,又想起黛玉仍在房中睡着,屋外又有丫鬟,想了想,便转而说道:“今儿贾琏他们两口子来了,我给安排进了越溪馆,你可要叫贾琏过来嘱咐几句?”
“晚间再说罢。”林如海刚送走了那两位族老,此时却没什么心思应付贾琏,“归儿也一起见他们了?”
“自然是一起的,其实你不用这般担心他,虽然他仍情绪不高,但却是心志坚定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林海叹了叹气,道:“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刚刚十岁,就没了父母,虽有叔叔,圣上又念着他父亲战死沙场,所以给还在襁褓中的他一个世子之位,但到底还是年幼,且他们家那两位叔叔……不提也罢。但凡是个好的,他母亲也不会临终前将他托付到我这里来。”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看向赵敏,颇为感激似的,道:“也幸亏我这里有你在,不然,我又哪里有精力照顾他,只怕玉儿都是要送走的,他母亲也不会同我说这些了。”
“嗐,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林如海点头,又不知再说些什么,便要起身去瞧黛玉,只恍然间,却又见着了赵敏手里的书,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这书,看得时候还是避着些玉儿罢。”
并非他迂腐,这些书他原也是看的,只黛玉到底年纪还小,心智未成,只怕移了性情。且他虽未细问过赵敏身世,却也知道她那处风气开化,远比这处强上许多,对女子也不必这里苛刻。原先林如海未知她身世时,赵敏还多有“伪装”,如今行为却多出自天性,他便隐隐有些担心起黛玉之事来,心中亦多有矛盾之感,一面既希望她保留本性,自然长成,一面又怕她将来不适应这世道于女子的苛责。
赵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武林旧事》,撇了撇嘴,道:“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自然是避着她的,没让她瞧见。”
赵敏被他这句话闹得忽然没了兴致,林如海亦觉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只待轻咳一声,便要去看女儿,却听得黛玉摸索着起床的动静,“爹爹和妈在说什么?”
“没什么。”林如海先唤丫鬟进来服侍黛玉起身,又忙向前走了几步,挡住黛玉的视线,想给赵敏时间,让她将书放好,“玉儿睡得可好?”
黛玉点头应下,又看了看林如海和赵敏的神色,“可是今儿在外面出了什么事?”
却是赵敏早将那书放好后,又走了过来,掐了掐黛玉的脸,笑道:“能有什么事?小小年纪想这么许多。”
林如海也跟着一同揉了揉黛玉的脑袋,而后又有些歉意似的瞧了赵敏一眼,三人便也不再提及刚才之事,只是说笑起来。
倒是王熙凤二人用过午膳就回了越溪馆,院内早已由赵敏派丫鬟下人安置妥当了,他二人回了院内就可歇息,王熙凤也没心思再周旋,走了这些日子,她早就累得狠了,待进了房门,亦没多细看,便让平儿丰儿两人给自己宽了外面的大衣裳,歪上了床。
贾琏见她这般模样,一面由着丫鬟伺候,一面也往床边走,皱眉问道:“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过是累了罢了。”她让丰儿给自己按着腿,又笑道:“要我说啊,还是姑母有福气,你看今天咱们说起林家族人想要让姑父过继嗣子的事了没?姑母的神色可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
“再别说这事,提起来我还后悔呢,早知道,便不多嘴问了,这样的事情,哪里是咱们能张口的。”他说着,又顿了顿,看了看屋内并无外人,悄声道:“要我说,姑母是过分了些,姑父至今未能有子,便是不过继,也该给姑父纳两房妾室才是,也免得人说出不是来。”
“说什么不是?你以为单是姑母不给人纳妾,林姑父就能听话?这样的事情,定然是要林姑父自己有主意才行。你听我们今儿说起这话,你以为会得罪姑母,其实姑母才不在意呢,林姑父定然不会轻易下姑母的脸面。”
王熙凤横了贾琏一眼,又接着道:“还是老太太会挑女婿,便是没有儿子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