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结束后,巷内又恢复了安静,虽说经此一遭,但顾怜心中却稍微轻松了一些,好歹隔壁的男人应当不是一个好色之徒,而且还算热心。
丑时的更声响起,顾怜回到房里,睁眼望着藕粉色的帐顶一时失了睡意。
今日便有人敢翻墙,那明日呢?会不会便有人想破门而入?
况且虽说新朝对女子诸多宽容,但到底名节事大,就算她宁死不从,传出去后那些风言风语也要如利刃般要将她削皮剥肉。
清透的月光透过窗上麻纸,她侧了个身,将臂枕在脑后,想起来隔壁新搬来的男人,她那时虽未靠近,却能看出男人身上的衣裳料子尽是缎面,泛有微光,这种料子若非大富大贵的人家,寻常无人会拿来做寝衣。
再细细想来,男子那般气度容貌,定然绝非平民百姓。
顾怜敛了敛眸,不再多想,她如今只愿能与兄长一起好好活下去,旁人如何,并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就这样揣着满怀心事,一直到寅时过,隐约有鸡鸣响起,她才终于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辰时过半,听见隔壁并没有出门的动静,顾怜便开始挑选粗细合适的木棍,预备来做木刺,安在院门一圈的墙上。
她选的木棍大多是两指来宽,削尖之后虽不至于叫人丢了性命,但也能令不怀好意之人吃些苦头,皮开肉绽。
不过这活实在辛苦,木棍上许多倒刺,顾怜细细弄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堪堪完成两根,但手上已经是划痕斑斑。
虽说家道中落,但她也未曾做过什么重活累活,平日里拈的最多的便是绣花针,一双手也还是娇嫩如初,很轻易就能被扎破。
有根木刺扎的深了些,顾怜将刺拔出来时还带了丝血迹,她叹口气,洗了手,又扫了院子,决心晚些再做。
许是她做木刺的时候太专心,未曾发觉隔壁什么时候出的门,等再听见响动时,萧迟砚已经从衙门回来。
顾怜虽是打算等兄长回来再答谢此人,但细细一想,到底他们隔墙而居,自己兴许还有要麻烦他的时候,于是到小菜园摘了些自己种的马齿苋打算送过去,以聊表谢意。
无论收不收,自己礼数总要做到。
随着日头渐渐炎热,顾怜在春季播种的蔬果已经逐渐成熟,因为平日里也算是精心照料着,故而长势都很不错。
出门时,她特意换上一身灰扑扑平日里干活用的粗布麻衣,又将自己的发丝稍稍在脸颊上遮了遮,才慢慢走到隔壁。
斜桥巷一条住了五户人家,萧迟砚是倒数第二户,最后一户是顾怜。
虽说各户门前看着都一样,但内里却大有不同。
萧迟砚早在搬来时就将屋内陈设尽数换成自己惯用的一些,例如那张紫檀平头案,虽远看平平无奇,实际上却价值千金。
此时院内站着一个穿着土黄色短打的男子,正好奇观望着院里的一切,而在他身前,萧迟砚正在品茗。
“将军,您当时来蕲州这等小镇,属下倒还不解,如今跟着过来了,才知晓您的选择多么正确,”戴维笑着,不禁赞叹,“南方景物就是与北方不同,更不必说陇右,整年黄沙漫天,哪里有这般山清水秀。”
“不过将军,您打算在此待上多久?是待伤好后便回京与太子殿下复命,还是如何?”
萧迟砚抬了抬手,示意他止声,“我此番受伤的消息并未流传出去,京中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之人知晓,难免对太子殿下不利,日后也莫要再提我受伤一事,我自会照料周全。”
他撇去茶上浮沫,正要再交代些什么,忽然耳尖一动,不再言语。
敲门声传来,戴维缩到一旁躲好,萧迟砚前去查看。
“这位公子,昨夜里多谢你出手相助,无以为报,我摘了些家里种的蔬菜,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顾怜有些紧张,她极少与外男说话,敲门后一直垂着头,指尖无意识搅着衣袖。
门后萧迟砚迟疑了一瞬,然后将门打开一小半,从他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女子的发顶,她的发上只别着一根简单的木钗,再无旁的装饰。
听见开门声,顾怜只看见一方绣着繁复暗色花纹的衣角出现在眼前,她垂首道:“顾怜多谢公子昨日出手相助。”
萧迟砚目光落到她正用力攥着的,一篮叫不上名字的菜上,又见她手上有些细小的伤口,于是淡声答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更何况昨日那醉酒男子是跨在两院之间的墙上,萧迟砚起初更以为是来找自己的,并未往别的方向想,就连说是举手之劳都有些托大。
闻言,顾怜的手微往回缩了缩,抬首见男子正用一双不含任何旖旎的眸看自己,才稍稍自在了些,“公子大义顾怜铭记于心,公子是顾怜的恩人,这些菜也不算什么,却是顾怜的一份心意,还望公子收下,做个下酒菜也好。”
与昨日的昏暗朦胧不同,少了冷清的月光,男子看来并无昨日那般威猛肃穆,今日穿着玄色的长袍,将一身有力的肌肉都掩在衣下,反而显得身姿劲瘦颀长,再往上看,便是那副十分俊朗的好相貌。
不过顾怜只匆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太高了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