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亮的眸子似乎能直直看到人心里去,她知道她额娘这样盼着能留在宫里,也只是想给自己添一份体面而已,好能荫蔽她的儿子、孙子,可她又凭什么要成全她们呢?
“既是万岁爷的旨意,那额娘就找他说去吧。”说着轻声唤了宫人进来,径自转到里间去了。
佐领夫人哪里敢去找康熙,只要想起那位主子爷的宽仁外表下的雷霆手段,她小腿肚子就开始转筋,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会后,见沈娆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只能讪讪地带着贴身丫鬟回去了。
“娘娘,夫人归家了。”
岫月一直盯着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己主子心里烦什么,佐领夫人才一起身,就急忙赶来禀报。
沈娆一手支在小炕桌上,懒懒地托着下巴,削葱似的食指一下一下在敲在太阳穴上,长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岫月有些担心地看了沈娆一眼,却又不知该劝解才好,只能干巴巴地问道:“娘娘可是累了?要不奴婢伺候您歇晌吧。”
沈娆心里确实挺烦的,烦暗地里找事的惠妃、烦素未谋面的卫氏,还烦额娘苦心相劝的所谓“良言。”她今日原本的计划是上午修剪修剪花枝,午觉醒来后,趁着阳光正好,再去园子里折枝红梅回来,随便赏赏雪景,等到了晚膳时分,叫个锅子再把两位阿哥都叫过来,一家人围着铜锅,听着窗外的风雪声,吃涮锅多开心的事啊,现在却是半分兴致也无了。
紧接着就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必了,我到前边瞧瞧万岁爷去。”沈娆吩咐了一句,起身便走,岫月愣了一瞬后,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主子娘娘您来了!”
沈娆才一露面,梁九功便一脸喜色地迎了上来,这董鄂氏老夫人还是他亲自去请的,当时就觉着自家万岁爷这主意真是体贴,姑娘哪有不跟娘亲的,主子娘娘有了身子,最想见的八成就是这位老夫人,这不?娘娘心里高兴了,还特地来前头寻万岁来了,待会主子见了娘娘这般欢喜,定也会跟着高兴的。
他惊喜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叫沈娆想忽略都不行,真有心骂他两句,又想起昨夜里康熙那一脸献宝的表情,撑不住气笑了出来,这一对主仆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梁九功见她一笑更开怀了,殷切道:“娘娘,福建总督刚走,这会儿就万岁一个人在里边,也省得通传了,您直接进去主子爷定然欢喜。”
沈娆在侯见处等着,就是怕撞上朝臣,既听他这么说了,也不用担心,直接打了帘子进了正殿。
康熙端坐在髹金雕龙的帝王宝座上,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镂空雕刻着金光灿灿的腾云蟠龙,五爪大张、怒目而视,摄人得人,大约是以为添茶倒水的小太监来了,康熙连头都没抬一下,沈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抿唇笑了笑,无声地抬了抬手,叫周围侍立着的太监宫女都下去。
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几十个人同时走动,都没发出半点声响来,康熙蹙着的眉头一松,朱笔一挥在奏折上快速写下两行字来,随即扔到一旁又翻开新一本看了起来。
确实辛苦,沈娆静静站在那儿看了他许久,见他都没发现自己,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轻靠近,斟了杯茶递过去。
“放那儿吧。”康熙又打开了一本折子,随口敷衍道。
沈娆也不说话,只一直端着茶盏,站在那里,康熙余光瞥见身旁的“梁九功”突然不听调遣了,当即皱起了眉头,斥道:“你没长耳朵……”
“你怎么过来了?”康熙满脸的不耐瞬间转为不可置信地惊喜,黑沉沉的眸子一亮,声音都显得舒朗了几分。
沈娆被他这么含笑看着,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只端着手里的茶杯往前递了递:“喝了。”
康熙一笑,乖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不像品茶倒像是饮酒,喝完便将顺手将杯子放到御案上,一把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沈娆吓了一跳,虽然两人这样亲密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只是此时在这大殿之上,身下还有那把意义不凡的龙椅,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推了康熙一下:“别闹,万一有人看见了怎么办?”
虽然是被他抱着,但也算坐在龙椅上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些御史言官还不得来干清宫撞柱啊?
可康熙丝毫不为所动,他似乎真的十分开心,腿上颠了颠,跟逗小孩似的哄她:“不怕,梁九功那奴才精着呢,他知道你在这儿,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来的。”
沈娆嗔了他一眼,想起自己临进门时,梁九功咧着嘴傻笑的模样,心说,他也不是一直都那么精明的,只是傻的时候,都跟你傻到一块去了,所以你自己不觉着罢了。
他抱着沈娆的手很不老实,一会儿捏捏她的脸蛋,一会儿揉揉她的耳垂的,像是突然得了心爱的玩具,喜得不知该如何把玩才好了。
沈娆有些无奈地笑了下问道:“又不是多久没见了,怎的就这样高兴啊?”
“怎能不高兴?这可是你第一回过来看朕,哪次不是朕想你,巴巴回去寻你,就这正殿何曾见你踏足过一步了,今日就这么想朕,还特地过来一趟?”他说这话的时候,想做出个委屈的表情来,但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