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那个意思……”
康熙静静躺了片刻,见沈娆半晌没说话,也不知她是恼了还是伤心了,心里一叹,真是娇气,嘴上解释着,又翻身想去抱她,结果一回头就见人家早就睡熟了,均匀的呼吸、恬静的面容,原来又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这样的感觉当然是苦涩的,可当身旁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嘤咛一声,不自觉往自己怀里靠的时候,苦涩里有瞬间掺进了甜蜜,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这真不怪得沈娆,如今子时都过了,这一天都不说心里的起伏,只叫那些畜生追着在多罗济围场里绕了那么大的圈子,这份劳累就足够人好眠了,况且,许修虞还给她开了安神的汤药,那东西最能助眠,两厢作用下,又靠着最熟悉、最能让她安心的人,自是没一会便睡熟了。
康熙也累也困,可他身上疼得厉害,哪里睡得着,他轻轻把沈娆往怀里揽了揽,只是小姑娘也不知是记挂着他的伤还是这些日子都不在身边生分了,并不如往常那般听话,非但没有和他料想的那样,蹭到他怀里来,反而十分固执着保持着距离。
康熙真是让她磨得都没脾气了,轻声一哼,伸手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掐了一把,人也不醒,只不满地哼唧一声,松了力道还要主动那脸在蹭一蹭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撒着娇。
左右自己睡不着,她又醒不了,康熙在人家身上这儿摸一下、那儿掐一把的,生生打发了半个晚上出去,直到菱花窗上明纸渐白,才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沈娆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丝毫不知梦里被人占尽了便宜,因着心里有事的缘故,并没有像平日睡到日上三竿,天色还没大亮,就慢慢睁开了眼睛,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试康熙额头的温度。
非但没退烧,反而更烫了些,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因为发热的缘故染上薄红,梦中似乎还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轻轻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沈娆也顾不上疑惑自己寝衣的扣子是怎么解开的了,匆匆系上又披了件氅衣,连忙吩咐道:“梁九功,传太医。”
许太医昨夜就没回去,梁九功叫人在偏殿稍间里给他收拾出一处住处来,勉强能歇歇脚,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赶来了。
沈娆蹙着眉问道:“像是比昨日还烫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修虞一边诊脉一边心中纳罕,这病说到底都不能算病,发热无力的症状都是伤口不愈带的,用什么药都不会太管用,还是得自己扛过去才行。
若是旁的人,他也许还要担忧一番,可这位主子爷的身体底子有多好,再没有比他这个终日伺候脉案的更清楚了,虽说伤处众多,但玄铁铠甲也不是装样子的,所以创面虽大却不多深,不应该如此反复才是啊。
“还是得好好养着,身上的伤口碰不得,人也不要动气,忧思惊怒都伤身,有什么事等养好身子再说也不迟啊。”许修虞自以为隐晦地劝了一句,只把一旁的梁九功听得脸都绿了,这话说得,就差没直接劝主子娘娘,可别再骂万岁爷,有架咱们等这王八蛋好了再打也不迟。
沈娆闻言脸色果然一僵,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昨夜应该再好好解释一下的,怎么能就自己先睡了呢,一时自责不已。
“没什么大事,只管开你的方子,哪儿来那么多话。”康熙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沉声斥道。
沈娆连忙上前:“可是我们吵着您了?我叫他们到外面说去,您再歇会?”
康熙摇了摇头,轻声道:“无事,别什么都太医瞎说,朕没事。”
头一回听说,病了不听太医的,许修虞站在那儿面色有些尴尬,梁九功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也没辙啊,你说谁不好,偏生说起主子娘娘来了,这不娘娘还没说什么,万岁爷先不干了。
沈娆明白他的意思,心里越发难受起来,轻轻在他额上摸了摸,柔声问道:“真不再歇一会了?”
康熙这才睁开眼睛,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不困了,倒是有些饿,不想吃燕窝粥,没滋没味的。”
“那叫他们煮碗鸡丝面来好不好?”沈娆问道。
康熙笑着温声道:“好,你也用一些,吃完了叫太子过来一趟。”
两人都有心缓和,几句话下来,气氛殊为温馨,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暧昧,梁九功回了一句:“太子爷清早儿就派人递了话,说是等万岁和娘娘醒了便来请安,可见是一直惦记着主子您呢,奴才这就叫人回了去,让太子用罢早膳就过来。”
康熙点点头,梁九功极有眼色地把许修虞和随侍的太监宫女统统带了下去,沈娆见屋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直接俯身在他通红的眼尾处吻了吻,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康熙脸上的笑立时深了几分:“怎的了这是?”
沈娆也不害羞,只看着他笑,笑过又轻轻吻过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硬朗的脸颊:“就是看您好看呀。”
的确,潮红的面色与病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脆弱,冲淡了他强势霸道的气质,一般人第一眼见到他总会不自觉为那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所折服,打心眼里对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畏惧多于欣赏,可如今他安安静静地靠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