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静静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儿子,回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虽然早知道古往今来,为帝为皇者,称孤道寡,可听着自己的儿子一脸郑重地叮嘱着自己的枕边人“皇上不能不防”时,还是会骤然升起一阵孤寂的悲凉。
他本可以再在帐外站一会,听一听沈娆会怎样回复,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害怕了,被亲近之人提防的恐惧战胜了帝王的多疑,他亲自掀开了御帐盘金覆貂的帐帘,以这种方式阻止了里面二人的谈话。
“起喀吧,”康熙轻叹一声,冷淡道:“胤禛出去吧,回自己的帐子,没朕的旨意不准出来。”
胤禛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他领旨,便听康熙继续道:“还有皇太子,也一并禁足。”
听了这话,胤禛的小嘴紧紧抿了起来,原来皇阿玛还是听见了,都是自己行事不慎,连累了二哥和额娘。
见他半晌无语的康熙,淡漠开口,语气中暗含着浓浓的警告:“四阿哥还有事?”
胤禛赶紧回过神来,恭敬磕头称是,随后弓着身子小步向后退去,这是告退的规矩,要始终面向皇上,不能中途转身,否则视为不敬,可他和胤礽之前调皮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才得了康熙命令,立时欢呼一声,扭头便跑走了,如今亦步亦趋的模样倒和帐中的奴才们无异。
蹲跪的姿势,其实比单纯地跪着更累人,沈娆见康熙暂时没提到她,偷偷改换姿势,想双膝跪地。
结果不等她折腾完,康熙突然冷哼了一声,吓得她一个不稳摔到了地上,本就受伤的小指隔着坚硬的护甲戳在地上,疼得她直吸气。
帐中原本侍立着的奴才们早在皇上进来时就跪到地上去了,岫月离沈娆最近,此时见她倒地,习惯性地要去扶,却又在皇上那冰冷刺骨的目光中倏地收回了手。
沈娆默默敛了敛裙摆,重新规规矩矩地跪好,手上疼、腿上也疼,疼得她眼圈不自觉地便红了起来。
她垂着头,康熙居高临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一截纤细雪白的颈项,多少次情难自禁时,他喜欢衔着这截雪颈从舔吻吮咬,留下一片红梅般靡艳的痕迹,这会儿都被旗袍的立领挡了个干净。
也许就不该给她留面子,也好叫她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人,今儿晚上他想弄在衣裳遮不住的地方。
康熙这样想着,伸出手覆在她后颈上,她颈子很细几乎能被他一只手环握住,像一株脆弱的菡萏,美丽却也一触即折,感受着掌下的身子一阵轻颤,只是这样的脆弱非但没能激起他的怜爱之情,反而将胸口涌动的暴戾情绪推到了顶峰。
也许当初就不该给她皇贵妃的身份,叫她一直是干清宫里一个没名没姓的小宫女,这样就可以将她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每天能见到的人只有自己,除了乖乖等着自己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明知不妥,可康熙还是被这种设想诱惑到了,还来得及,就叫她假死抽身,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克制不住这种想要摧毁、掌控的冲动。
他素来不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想着手往下滑去,抓住沈娆的肩膀上直接将她拎了起来。
“啊!”,沈娆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臂已经环在康熙的脖子上了,两人身体太熟悉,在控制不住险些摔倒时,几乎是本能地去寻求他的庇护,即便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习惯的确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受它驱使的,远不止沈娆一个,本是想好好给她个教训的,可当她依恋地往自己怀里躲的时候,康熙还是忍不住伸手牢牢抱住了她。
“不许松手。”
康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她就像烫着似的,慌忙地想要把手缩回去,康熙低声斥了一句,又抱着她径直走到软榻上坐下。
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啪”的一声,一滴泪溅在他的手背上,康熙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同自己对视:“哭什么?”
沈娆侧过头躲开他的牵制,康熙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丝一毫的违逆都能让他心头火起,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就感觉到颈边一阵温凉的湿意,沈娆把脸埋进了他肩窝里,柔软滑腻的脸蛋带着泪水的湿意,轻轻在他颈边蹭着。
抽噎的细密声响因着靠得太近的缘故,听得清清楚楚,那剪红唇贴着他颈侧的皮肤嗫嚅着,半天没说出句整话来,却蹭得他痒痒的,从脖子一直痒到心里。
“身上疼?”康熙原本冷硬的语气不由自主软了下来,还主动为她找起了理由,哭是因为身上疼而不是对他有了怨怼。
沈娆仗着此刻脸还埋在他怀里,看不清自己表情,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抑制不住流下泪来,不管是手指还膝盖,那点痛还真不至于让她落泪,可要说是有伤心也不至于,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倘若没有今天这些事,或者说自己就想他期待的那样,从来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那她这会儿见到他回来了得有多高兴啊,两个人靠一处亲亲热热地说会话,到了用膳的时候,有人陪着肯定比自己一个人时用得香一些。
沈娆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滚下,她又在他肩头蹭了下,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