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得了沈娆的吩咐也不敢耽搁,只想赶紧把恩绰格格送到了,再给自家主子报个信儿,然而偏偏有人不想如他的愿。
惠妃扶了扶鬓发,看着恩绰笑得十分和蔼:“妹妹不是才打了个络子吗?好不容易有机会见着皇上,可别忘了。”
恩绰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惠妃是怎么知道自己私下里打了络子的,但看着她笃定的神色也不敢反驳,毕竟那东西这会就在她身上,真闹开了拿出来,只那明黄的颜色就没法推说是给别人的。
“是、是我们汗王,最近得了串极灵性的菩提想献给万岁爷,叫我帮着打个络子……”恩绰见太后脸色不太好急忙解释道。
太后这几日接连相看了好几位适龄的蒙古王公,是什么意思恩绰自己也清楚,可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叫她如何舍得就此放弃呢。
“菩提?那可是十八子?”惠妃饶有兴味地问道。
不用恩绰回答,众人也能猜到答应必然是肯定的,菩提在佛学中有特殊意义,一般以此为饰,也都会选择与佛法相关的珠数,不是一八零八就是十八,而一百零八的穿法是不会辅以璎珞的。
而惠妃此番明知故问是为了什么,众人心里也跟明镜似的,除了新来的恩绰和宝音,谁还不知道万岁爷那串极出名的迦南呀。
惠妃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次次扫过沈娆左手腕上的珊瑚,那这帕子掩嘴笑:“那快给万岁爷送去吧,别耽误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沈娆虽说不上介意,但惠妃总这么阴阳怪气地也着实惹她心烦,梁九功觑着她不耐的神色,只觉得大事不好,也不敢耽搁,告了退便匆忙领着恩绰往御前去了。
人才走惠妃就又闲不住了:“这图尔图还挺有心的,就是不知道万岁爷会不会收下。”
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串所谓极灵气的菩提还是在说恩绰,沈娆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她,因为她突然发现宝音那双始终一潭死水般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现在更好奇她在想什么。
宝音似乎也察觉到沈娆那探究的目光,她很不习惯被人注视,不自觉地低下头,让牛角头饰上的流苏珠串垂到前面来,尽量把自己的脸藏在发饰后面。
这套动作她做得十分熟练,沈娆有些好笑,又难免再次对她升起恻隐之心,她收回目光,轻声道:“皇额娘,既然恩绰格格有事,不如先留宝音格格在您身边伺候吧。”
太后闻言一怔,随即顺着沈娆的视线看向宝音,那个死气沉沉的姑娘似乎因为她这句话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犹豫着想做点什么,但大概太久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了,面对命运突如起来的眷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宝音格格可会什么乐器?”沈娆又问道,她的目光澄澈温柔,带着鼓励的意味。
宝音不知道这位画中仙似的皇贵妃是怎么知道自己擅弹琴的,只是被她这样看着便觉得心底一阵暖流涌动,她抿了抿嘴角道:“我、我……愿为太后弹奏……”
太后平日就最是仁善,其实比起恩绰,如今这个木讷胆小的宝音才更像当初的自己,看着她难掩惊恐的眼神,心不由也软了下来:“那就弹一曲吧,左右咱们也没什么事做,就听你弹琴解解闷吧。”
宝音也有自己的侍女,太后才发话,就把她惯用的火不思呈了上来,沈娆都没见过这种乐器,这项此时的国乐,民国时便失传了,看样子有些像后世的吉他,也同样是弹拨类乐器,这也是沈娆能看出她会弹琴的原因,她自己就善弹琵琶,对练琴留下的茧痕十分敏感。
只是不同于自己,鄂汉特地叮嘱过,不能在她身上留下半点印子,因此每每弹琴后都会有老嬷嬷用热水为她泡手,反复按揉后再涂上厚厚一层掺着玫瑰香露的洋脂油,细细保养下来不仅没有难看的茧子,反而使得一双素手更为纤细白嫩。
然而此时那双黝黑粗糙的手,却在火不思上灵活款动,拨弄出与宝音这个人截然不同的清亮声响来。
太后一开始只是为了给宝音个台阶下,这会听了这欢快灵动又极为熟悉的韵律来,不由出声跟着轻声哼唱,她身边的蒙古嬷嬷也笑着用手轻叩桌面合着拍子,倒是叫沈娆和宜妃、惠妃她们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融入了。
一曲终了,太后倒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又笑着叫宝音弹奏了一曲,大约是在做自己擅长的事儿,宝音瞧着比之前也放松了不少。
就这样又弹又唱的过了近一个时辰,太后也看出了沈娆和宜妃的意兴阑珊:“你们昨夜跟着折腾一宿也累了,不用陪我这个老婆子干耗着,且都回去吧。”
沈娆其实并不累,她靠在康熙身边比他睡得还香呢,但在这儿坐着确实没什么意思,眼见惠妃又要开口,她直接接话挡了她的话头:“那就多谢皇额娘体谅,儿臣先退下了。”
说着也不等惠妃、宜妃,只对着太后恭敬地福了福身,在得到太后的首肯后,径直退下了。
才一出门,却又被个小萝卜头儿扯了袖子,沈娆低头笑他:“野回来了?还想得起我这个额娘啊?”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这几天确实没顾得上给沈娆请安,皇阿玛不管是与朝臣议事还是会见蒙古王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