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安北将军递条子给主子娘娘请安去了。”
虽然得了康熙的口谕,但当时天色已经擦黑了,费扬古还是等到第二日一早才将条子递到了皇贵妃的帐子里。
他也是太过谨慎了,满人重姑表亲,他身为亲叔叔按理说并不需要避嫌至此,就算当天不合适过去,提前递进句话去也是好的。可是费扬古直觉着康熙似乎并不乐见自己去给皇贵妃请安,可偏偏还要主动提起,这真是叫他昨日回去足足琢磨了一宿也没琢磨明白。
他的条子才交到小宫女手里,梁九功这边就得着信儿了,只是皇上这几天不提起皇贵妃时,心情还算不错,只要一提到与皇贵妃相关的人和事儿,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有心大的小太监已经在私底下讨论皇贵妃这是要失宠啊?全被梁九功训斥了一顿丢到外围伺候了,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敢侍君?要他说,这后宫女人,既不怕皇上喜欢也不怕皇上赌气,怕就怕皇上提起你来,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说实话,在皇贵妃入宫前,梁九功就没瞧见过自家万岁爷为男女之事烦心过,他要烦心的事太多了,后宫里那些女人除了绵延子嗣,就是给他解闷的。虽然不知道皇贵妃是怎么得罪万岁爷了,但只瞧着万岁爷这份忧心劲儿,那皇贵妃的位子就还稳当着呢。
是以,他一得着消息,就觑着皇上见蒙古王公的空儿,悄声报了上去,果然万岁爷闻言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散了,也不说话,只转着沉默地手里的迦南佛珠。
“奴才叫人跟过去看看?”梁九功揣度着万岁爷的心思,自家主子看皇贵妃看得有多紧,没人比他这个贴身太监知道得更清楚了,之所以能主动提议让安倍将军给皇贵妃请安,八成是为了听听皇贵妃见到娘家人会说什么,因此主动提议道。
康熙睇了他一眼,见他笑得一脸谄媚,冷哼一声:“叫满方去皇贵妃身边伺候。”
梁九功闻言一僵,他都想劝劝皇上了,连他这个没根儿的“男人”都明白,对女人就不能硬着来,皇上想听主子娘娘跟将军说了什么,叫人悄没声儿地去不就行了,皇上身边这样的能人异士也不少,主子娘娘又发现不了,何苦叫满方直眉瞪眼地过去,没得再惹主子娘娘生气。
康熙见他犹豫,脸色更沉了,然而梁九功这奴才就是识趣,不等他出言警告,立马恭敬地揖了揖,自去安排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不是沈娆的手艺,大约是还没起呢。这些日子沈娆其实十分乖觉,时不时往他这边送东西,到后来几乎是日日烹了茶送过来。
“就是连句话都不会说。”康熙低声抱怨了一句,就继续叫侯见的蒙古王爷进来了,他这两日太忙,经常一整天都在不停地见人,盟会的事、军中的事还有京里的事都压在案头上,留到夜里才有功夫看。
“小叔!”
沈娆见到费扬古自然是极兴奋的,自她入宫以来,就断了与家里的联系,叔侄已有三四年没见过面了。
“奴才请皇贵妃安。”
费扬古一进帐先跪了下来,声音竟有几分哽咽,沈娆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叔叔一直在为没能阻止鄂汉送自己入宫而感到内疚,连忙笑着叫人扶了起来。
“在家时就数小叔最疼我,如今多年不见,本宫也十分感慨。”
满方是跟着费扬古进来的,沈娆自然一眼就瞧见了,连忙出言替费扬古解释,生怕他这副样子传到康熙耳朵里,又惹着他。
费扬古匆匆抹了一把脸,再抬头时,已与平常无异,他本就是行伍之人,不善与人闲话,还是沈娆先挑了话头说起了费扬古家中的妻儿。
“都说家书抵万金,我也讨个巧儿,只用婶婶的一封书信,省几个银子吧。”说着叫岫月将早就准备好的家信拿了出来,这是沈娆出京前派人到费扬古府上寻的。
费扬古接过书信一把揣进自己怀里,又要谢恩,沈娆朝满方一扬下巴,示意他将人拦下,既然来了就别干看着,也帮着干点活。
沈娆叫满方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了才道:“小叔不必多礼,家中一切都好,万岁前些日子有意将晨泰选给了四阿哥做伴读,等此次回京,旨意就该传下了。”
费扬古闻言一怔,连忙道谢:“那孩子资质平平,哪里配给皇子伴读呢,都是托了娘娘的福。”
沈娆一笑,却也没再客套,两人在家时话就不多,费扬古就是疼这个侄女,也多是叫福晋前去关照,叔侄俩直接的交流,除了教学骑射,还真是少的可怜,这会子也是说不了两句话,便冷了场。
沉默片刻,费扬古终于忍不住关心道:“娘娘在宫里一切可好?”
沈娆笑笑:“一切都好,”可随即又看向一旁的满方,故意道:“小叔不必太过挂心了,本宫如今……当真是一切都好,万岁爷待本宫甚好,两位阿哥也孝顺贴心,本宫知足得很。”
费扬古想起那位变化莫测的万岁爷来,实在想象不出他是如何待人甚好的,只能干笑两声:“皇恩浩荡,娘娘得皇上喜欢,咱们一家子同沐恩德。”
沈娆也觉得当着自己这个古板的叔叔秀恩爱有点尴尬,但那位爷特地叫满方过来,这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吗?
两人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