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毓庆宫里的福子呢?他为什么突然被调到辛者库去了?”
谁知这话完全触及了康熙的另一片逆鳞,他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骤然握紧,沈娆觉得若不是自己,问话的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和胤礽说什么了吗?”
康熙一脚踹翻了一旁的太师椅,一声巨响吓得外面值守的奴才们缩了缩脖子,可沈娆看着他,反而不怕了。
她还想开口,却被康熙直接截住了话头:“你简直不知死活。”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沈娆甚至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别动气,真的不是在怪您……”
康熙自然明白她在得意什么,自己堂堂帝王之尊,宁可拿个死物撒气,都不愿意动她一根手指,可不值得得意吗?
“我真的不在意您发落素月,我知道她受了我阿玛的好处对不对?她之所以跟我说君王心思莫测,不是真心为我着想,而是想进一步劝我不能因为一时的恩宠,就以为自己真能离了娘家帮衬对吗?”
康熙一怔,不想她居然都知道,既然知道其中原委,那便不可能是在心里怨怪自己了,他倏地觉得心里一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方才的暴怒,并不全是被忤逆的不悦,还掺杂了担心她会因此记恨自己的惶恐。
沈娆见他面色和缓了些,继续道:“之所以之前一直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您发落了她,这事在您那儿便过去了,我又是真的并不在意,就不想无端提起,惹您心烦,现在提起来,也不是心里记仇,只是……”
康熙伸出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有些享受地望着她纯然依赖的眼神:“只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您对太子也是如此,毓庆宫里的事儿我不清楚,但那福子背后只怕也有人撺掇,对吧?”
康熙没说话算是默认。
“可是您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呢?再不好也是我们自己的奴才,交给我们处置不好吗?”沈娆问道。
康熙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憋出一句:“你们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朕都帮你料理干净了不好吗?”
沈娆看他别扭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就在康熙以为她会反驳的时候,却听沈娆轻快地应承了下来:“好,我一向不爱管事,有万岁您这么个妥帖的,事事都帮我料理妥当,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答应的太快,叫康熙本能地觉得还有后话,毕竟若真依她所言,又何苦闹今晚这一出呢。
果然沈娆停顿了一下,马上说道:“但是这样对胤礽不好。”
康熙用询问地眼神睇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沈娆却又提到了另一件事:“坤宁宫修了这样久,也是您授意的对不对?您不想我搬走,就愿意我时时刻刻守在乾清宫里,永远活在您的掌控中对吗?”
想永远把她攥在自己手心,要随自己心意安排她的生活,不能有一寸的偏航,也不能有一丝隐瞒,他要控制她的一切。这心底最隐秘的**,甚至比床底间的渴望还更为强烈、更加难以启齿。
如今被沈娆摊在明面上,让他有些心虚,康熙手中用力,十八子迦南应声而落,颗颗滚在地面发出缭乱的声响,想起这东西的暗含的情谊,康熙皱了皱眉,觉得十分不吉利。
可沈娆却说道:“没关系,我没有不愿意,万岁,我也不想去什么坤宁宫,我愿意一直留在乾清宫,一直留在您的身边。”
康熙闻言,双手骤然一松,掌心里最后一粒迦南木随之落下,但他已经顾不得了,他抬起沈娆的下巴,牢牢盯着她:“此话当真?”
沈娆一笑,甚至调皮地低头啄了下他的指尖:“当然是真的了,我在家时经常听说后宫里有的是害人的手段,坤宁宫再尊贵,也不如您的地方安全呀。”
康熙却皱了皱眉:“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
沈娆一笑,心说还真不好糊弄:“没关系,别的也没关系,您一直在包容我,我也会学着适应您,咱们慢慢来好吗?”说实在的,如果有得选,她真的不想接受他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但当这份控制欲与安全、舒适的生活打包的时候,沈娆还是十分没骨气地妥协了。
更何况,就这么个狗脾气,她真说了不愿意又能怎样,还真能跟他吵跟他闹,甚至离开他吗?这又不是现代,可没有妇女儿童保护法。所以她只能叫自己学着适应他这种密不透风的保护,不过好在她骨子里就是惫懒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是挺享受他“包办一切”的。
“但是太子不行,”沈娆没有犹豫,直接点出今天她折腾这一出的根本目的:“您教养太子难道也是为了要他留在乾清宫吗?他和我不同呀,您不是常常同他讲要明辨是非,如果连身边的太监都要您帮着才能料理,万万年之后,还谈什么明辨忠奸?”
康熙抿了下唇,似乎是听进去了,沈娆借机加码道:“还有饮酒这种小事,能不能也不要管那么细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在有父母看着的时候多尝试、多犯些错,有时反而是好事。”
沈娆是真的很担心,他这样会给太子造成心理负担,弹簧压得太狠还会反弹,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有太过特殊,自古长寿明君立下的太子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为了将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