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娆躺在康熙身边,半梦半醒睡得昏沉,要说伺候这位爷,比照顾太子容易在哪儿,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不用避嫌,两人晚上同榻而眠,沈娆一只手始终轻轻搭在他身上,怕他醒来自己不知道。
只是如今五天了,他始终不曾将她惊醒过。
“额娘!额娘!”
忽然听见外面似乎是胤礽的喊声,沈娆一下子坐了起来,岫月赶紧上前帮她披上外衣。
“怎么了?是太子吗?叫他进来。”
果然殿门被推开,就见太子胤礽拽着四阿哥吧嗒吧嗒地跑了进来,也不知道下面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两人身上的衣裳穿得歪七扭八,四阿哥一身竹青色常服,连根腰带都没系,远远瞧着跟套了件道袍似的。
“这是怎么了?”沈娆上前几步迎过去,一边给胤禛整理了下衣服一边问道:“大晚上的,怎么想起跑到这儿来了?”
沈娆真是吓了一跳,如今宫中不必平常,孝庄的丧事是一则,皇上昏迷着又有多少伏于暗处的魑魅魍魉伺机而动,两个孩子贸然跑过来,这一路得有多危险啊。
“额娘,儿子抓着个人!就在毓庆宫里,我们害怕……”胤礽急急忙忙地说道,头上全是汗的汗,小脸煞白,沈娆原还以为他是跑太急了热的,这时候才发现根本就是吓出来的。
她赶紧把他揽在怀里,连声安慰:“没事啊,没事,胤礽不怕,什么人咱们都不怕,有额娘呢啊。”
其实若只有她自己,她未尝就真能不怕,只是如今带着两个小的,看着他们俩个这样信任、依赖自己,无端就生出一股勇气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强吧。
胤礽找到了主心骨,情绪显然平静了不少:“是个洒扫的太监,今个儿夜里我不放心禛儿,想叫他过来一起睡,出门前何柱儿递了我一碗药,儿子喝了才出去了,结果回来时,正撞见他拿着我的药碗,不知是要做什么!”
“什么!”沈娆一惊,赶紧拉着他细看:“你确定是在喝药之后?现在没什么不舒服吧,叫太医瞧过了吗?”
“额娘,儿子没事,真的,皇阿玛之前定下过规矩,我的药从头到尾都有专人看着,就是煎上三五个时辰也一刻都不能离人,外人轻易靠近不了,您别担心。”胤礽解释道。
沈娆又见他神色确实同往常无异,才略放下心来:“那就好,那人是谁你可瞧清楚了?”
“儿子把他捆来了!”胤礽说到这儿脸上又露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来。
沈娆却皱了皱眉叮嘱道:“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万一他留有后手,被打草惊蛇后奋力一搏伤到你可怎么办?这次就算了,先把人带上来吧。”后面的话显然是对着梁九功说的。
那太监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沈娆只看了胤礽和胤禛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若是在之前,她一定会叫两个孩子回避这种阴司事,可康熙这一病,倒让她有了转变。
她现在开始能理解康熙的许多做法了,尤其是在对太子的教养方面,那些她认为不应该被孩子知道的阴暗面,其实是这个皇宫与生俱来的,既然生在这里,任何人都无法回避,过度的保护反而会阻碍孩子的成长。
“皇上的药碗在哪儿?”那人进来之后,沈娆理都不理,甚至都没叫人拿掉他的口塞,反而对着梁九功问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
梁九功愣了一瞬,随即脸上一僵,正色道:“按例,是御膳房器物库的在管,只是惯常验毒都是在万岁爷用药之前,之后的事儿还真没特意留意过,奴才这就叫人去查。”
“还有药渣,毓庆宫那边也要再查,凡是碰过太子药碗、药渣的也都带过来,有一点疑影儿都不许放过。”
一刻钟后,两宫之内,凡是接触过皇上和太子用药的人都被带了过来,西暖阁里还有昏睡着的康熙,但正殿她还真不敢用,临时叫人把以前胤扔他们住过的偏殿又收拾了出来。
沈娆坐在上首,身边是一左一右坐着两位皇子,她冷眼看着跪下下面的十来个太监,有暗自瑟缩的、有大喊冤枉的还有胆小的已经开始打摆子了。
“把人带上来。”沈娆一声吩咐,那名太监被押了上来。
“胤礽,你来说说,他都干了什么?”
胤礽闻言,先是对着自家额娘躬身一揖,又将方才发生在毓庆宫的事儿叙述了一遍,条理清晰、字句铿锵,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扒着沈娆胳膊撒娇时惊惧,反而已经是从额娘的反应中,琢磨出许多别的意味来。
“你想知道孤是不是命不久矣?如今可瞧见了?何必辛辛苦苦偷那剩药汤子呢!”胤礽阴着脸对那个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的太监说道。
沈饶拍了拍他的手,笑得一脸慈和:“把他带下去,杖毙。”
语气柔和婉转,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意,连一句审问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将人给杀了,那太监也愣住了,随即剧烈挣扎起来,他原以为贵妃再如何,也要问一问背后主使,自己操作好了,说不得还能捡回一条命,哪能成想这瞧着跟一副画儿似的的娘娘,手段竟如此狠厉。
打的时候,因着贵妃提前吩咐,特意没把嘴堵上,那人胡乱攀咬谩骂了许久,沈娆都好似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