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报应!佟妃害死我们的儿子,如今你的儿子也要死了,这就是报应!这就是天道!”
顺治还在高声叫嚷,虽然沈娆自己也恨不能直接结果了他,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把手中的刀拿远了些,她只怕康熙在冲动之下作出无法挽回的事来。
“玄烨!你不是叫了个奴才来查我吗?那你可曾查过荣亲王的死……”顺治踉跄几步,险些从高台摔下。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康熙身前,双手死死拉住他领子问道:“他也是你的弟弟,你查过吗……”
康熙表情木然,以一种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语气地说道:“查过,顺治十五年二月,皇四子夭折于承乾宫,此前三日,有庶妃佟佳氏遣使女探望,夹带秽物……”
“她带了什么!”顺治目眦尽裂,恨声问道。
“为此前皇三子身染恶疾时所用旧物,一方巾帕。”康熙好似无知无觉一般,只是把当年呈在他御案上的条陈在念给他听。
“一方巾帕?一方巾帕……”顺治反复呢喃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落下,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笑着的,只是那桀桀笑声听得人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只是一方巾帕就要了我儿子的命,哈哈哈哈,你明知道是佟佳氏害死了我的儿子,为何还要为她尊以上谥,皇后?太后?滑天下之大稽!你还给佟家抬了旗?呵,一群贱奴!你们也配?你也配继承朕的皇位!”顺治歇斯底里地大喊。
他死命抓住康熙胸口的衣料,凶狠地想是要勒死他,然而无论枯骨般的身躯如何摇动,却始终无法撼动这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半分,所有的仇恨挣扎,都仿似风过无痕,可他怎能甘心就这样放过他。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你们母子是害死云柔的罪魁祸首,你不配继承大统,朕要另立新君!”
顺治字句诛心,沈娆眼看着康熙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牛毛似的雨丝终于着透了他的衣衫,紧紧裹在他的身上,沈娆这才意识到他整个人都比之前薄了一圈,这才几天,他究竟瘦了多少。
冰凉的手慢慢贴在她的手上,带着湿漉漉的雨水,还混着他的血,这种触感叫沈娆觉得头皮发麻,而更令她担忧的就是,他要动她手里的刀。
沈娆侧身躲开,转而面向顺治,上前一步,把康熙牢牢挡在了自己身后:“是你害死了他们。”
“你说什么?”顺治不可置信地看了过来。
沈娆面不改色地重复道:“是你害死了孝献皇后,你知道我祖父为什么要将她嫁给额尔扈吗?”
顺治就像是瞬间被人掐住了喉咙,额尔扈是孝献皇后入宫前的丈夫,随着他被贬至乌苏里江后自缢,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了。
事关皇家颜面,他有意遮掩,加之对方只是个无名小卒,就是玄烨,大概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此人姓甚名谁,亦是无从得知。
至于他又是因何能与董鄂氏结缘,只怕连顺治自己都不清楚,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作为是董鄂云柔嫡亲的侄女,她的阿玛、叔父、姑母都亲眼见证了孝献皇后那跌宕起伏又匆忙短暂的一生。皇帝再大,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别人家姑嫂私下里闲嗑牙吗?因为沈娆那时年龄尚小,她们说闲话的时候几乎从不避讳她,而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才能知道这些前朝迷辛。
“他只是我祖父手下一个普通武将,凭我祖父当年赫赫战功,他若想女儿嫁到高门大户,哪家嫁不了?放眼整个盛京,什么样的人家我们配不上?”
顺治双唇颤抖,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恐惧:“你到底要说什么?”
“是我祖父知道她的性情,所以宁愿她嫁与匹夫,平淡一生,也不愿她去吃那高嫁无依的苦。”
沈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可你呢,你强娶了她,又不敢忤逆母亲,只会叫她一味忍让,甚至怀孕时也要侍疾,直至呕血晕倒。你忌惮蒙古势大,却于政事上毫无建树,只想以后宫之事撬动蒙古王公的利益,简直可笑。是你把她放在了世家和蒙古之争的风口浪尖上,让她孤身一人周旋在一众蒙古嫔妃是世家贵女中。”
“我、我没有!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爱她!我是爱她的……”顺治彷徨地解释着。
“爱吗?爱有什么用,她活着的时候你护不住她,她死了你也没勇气,真正地为她报仇……”
“胡说!我怎么没有为她报仇!现在!他经历这一切就是你们的报应……”顺治状似癫狂地指着康熙,又笑得十分得意。
沈娆皱眉:“那你为什么不亲自处置佟妃?你不愿她的后人为她加谥,大可以当初便一道圣旨直接废了她,是因为你的母亲不同意?还是因为京中世家都看着,所以你这个皇帝怕了、躲了?你既然不敢承担为君的责任,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来要求为帝的权力?”
说起这点来,沈娆真是十分不能理解,当初说要出家的是你,现在叫嚣着还朝的还是你,合着这空门不光能遁入还能遁出。
对于这位世宗,她真是打从前世就没什么好感,毕竟那时候谁也没想过会有穿越这种离奇事,作为一个平头小老百姓,看古代帝王自然是以功绩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