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翊坤宫外檐的斗拱,行至正殿,明堂之上悬挂着蕙风兰露”匾额,绕过紫檀木雕镂彩绘的屏风,一身彩绣辉煌的女人端端正正坐于高台。紫红色缕金撒花窄褃袄,翡翠洋绉裙,额上围着攒珠勒子,髻边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说不出的华贵大气。
“坐,别客气。”宜妃挥着手中的帕子,招呼他们坐下。
沈娆对于胤禛“带坏”五阿哥的事十分心虚,也不敢推诿,恭恭敬敬地谢了恩,依她的吩咐坐下,手边马上被递了杯热茶过来。
“掌事一路过来辛苦了,快喝口水。”宜妃坐在上首热情地招呼着她,又转头对四阿哥道:“胤祺在后边玩……哎,叫什么来着,就你刚给他那堆木头渣子,啧,你说我这脑子,那小子拿回来跟我显摆半天,这会倒忘了。”
胤禛在一边十分好心地提醒道:“乐高。”
沈娆一听这话,连忙偷眼瞧宜妃面色。刚这一路上过来,她已经问过胤禛了,知道他就是用那个麒麟样式的乐高,换五阿哥帮着偷太后印信的。
“嗨,管他是什么呢,反正他一个人玩估计也没意思,你也一块玩去吧。”
这位娘娘还真是个爽快人,说着就叫宫女把四阿哥带到后殿去了。
又转头对屋中伺候的众人道:“都下去吧,本宫和掌事有体己话说。”
沈娆原也猜到她大约是有话和自己说的,但也没想到这么直接。
宜妃打发人出去,又不知如何开口了,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坐了半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快人快语的宜妃先忍不住了。
“我听说过你,这些日子,我们这些人聚在一块,除了你,都没别的聊的了。”宜妃说着一笑,耸耸肩又道:“以前都是谁侍寝,第二天谁就受几句挤兑,不过皇上就是那么个性子,不会冷了这个热了那个,都是轮着来,久而久之大家伙都明白了,也就不说了。”
沈娆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嫔妃们聚在一块会说自己什么,总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别误会啊,我不讨厌你,皇上又不是谁一个人的皇上,说白了,我自己也就是个妾。而且就算万岁爷不来,月例不是也照发吗?又不是谁伺候的多就能多拿钱。”
沈娆心想,这就是拿宜妃的位子当个班上了,还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诶?别光听我说呀,你怎么想的,也跟我说说?”
沈娆拿她这个性子还真是有点没辙,却也不讨厌这份直接,笑笑道:“娘娘说笑了,奴婢人微言轻,都听皇上安排就是了。”
宜妃点点头道:“谁不是听皇上安排呢。”
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我多句嘴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想问问,倘若能自己选,你想如何?”
沈娆望着宜妃那灼灼的眼神,微抿了下唇,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不信任她呢……宜妃倒也没恼,转而和她说起四阿哥他们偷印信的事儿来。
“你别担心,这事儿闹不大,太后不爱惹事,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声张,这边不是亲妈,那边可是亲儿子,太后她老人家这点事还是拎得清的,至于承乾宫那位,本宫倒巴不得她去闹呢。”宜妃笑得有些得意,似乎真的并不在意五阿哥卷到这种事里。
但人家不在意,自己总不好真当无事发生,沈娆连忙接话道:“五阿哥于奴婢有救命之恩,娘娘宽宏雅量,奴婢定会谨记今日恩德。”
宜妃一笑:“其实要真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呢,要是没有今天事,只怕老五……”
原本那么热烈爽朗的人说到这儿竟带了几分彷徨无助,只一瞬间,宜妃的眼圈都有些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又理了鬓发,才深吸一口气道:“总之,本宫也谢谢你,若有一天,你真能将佟佳氏拉下马,本宫也记你的大恩大德,记一辈子!”
“宜妃娘娘何出此言?”沈娆沉吟片刻问道。
宜妃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嗔道:“你什么都不说,还想把本宫的家底都摸清楚不行?”
沈娆笑笑,突然觉得如果需要联手,宜妃绝对会是个很好的选择。
转而就着宜妃之前问过的问题,答了起来:“奴婢在御茶房时,最大的梦想就是熬到二十五岁出宫,攒点银子,开个酒楼茶馆的,不用多富贵,但自在踏实。可如今,大约是没可能了……”
宜妃似乎十分理解她的处境,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你跟她们说的不一样,之前也不确定,直到有一回远远瞧见了你,那时候本宫就知道,你不是自己想往皇上身边凑的,毕竟有这么张脸,要是想上进,何必要等三年。”
说到这儿,宜妃突然笑了,笑过又接着说道:“本宫入宫前,也曾想过将来要嫁个什么样的夫婿,那时候,我额娘总念叨我,脾气暴、性子急,小心将来嫁不出去,我阿玛就说,以后不叫我嫁出去,他给我招赘,管保要给我找个性情柔顺、会体贴人的丈夫。”
听到这儿,沈娆也能觉出她开朗外表下的那丝无奈来,毕竟理想和现实的差距确实大了点,康熙跟性情柔顺、会体贴人是真是半点边都沾不上。
不过这也能看出宜妃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原生家庭如此有爱,难怪养出来的孩子性情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