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会让人感觉到心疼的谨慎姿态,还是充满小心意味的点点试探,实际上,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顾和只是想着,会不会是因为他当年离开的太过突然,没有交代一声,小皇子对他亲近惯了,才会一时间感到不习惯。
那么到现在,顾相其实已经忍不住思考,难道这些年里,还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他所不知道的事?
毕竟,陛下对他,宛如易碎瓷器般谨慎小心的姿态,已经不是一句简单的“不习惯”,所能够概括的了。
顾相甚至想,等到了大营后,一定要找个时间,将贺将军叫来,仔细的问一问这些年发生的事,看看是否有什么,是被他不小心忽略掉的。
陛下现如今的状态,实在是让顾相不放心。
只不过虽然心里总想这件事,却并不是立刻就能实施的,这一刻,顾相还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面前摆放的,是一辆外表看起来非常朴素的马车,当然,这朴素也仅仅是指它第一眼给人的感觉。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很容易能够看出来,无论是它的构架做工,还是木料上暗色的纹路,都是十分讲究的。
同时这也是让顾和顿住脚步的原因。
要知道,楚军大营距离淮秋城并不算近,如果是出发去大营的话,这样精细的马车,与随行士兵手中略显粗糙的马匹,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这么想着,顾相眨一下眼,转过头去,看身侧静默的陛下。
长年与战场打交道的身体,宛如刀锋般凌厉,显然要比虚弱的顾相健壮得多,仅仅是一动不动站着,也能够让人感到迫人的气势。
上一次离开时还不觉得,这次回来,顾和已经要微微抬一点头看人了。
好在陛下贴心,在觉察到人目光的第一刻起,已经自动的转过头来,并且以一种顺从的姿态,微微低下头颅。
与他一同生活了许多天的顾相,自然能够清楚接收到他的意思,眨眨眼,伸出苍白的指尖,撸猫一般,在君王头顶上轻轻摸一下。
做完这一切,他才收回手指,看向身旁的马车,温声询问道:“……陛下,营中这些天可有什么急事?”
这是问坐马车会不会耽误正事的意思。
毕竟淮秋城距离大营并不近,马车的速度又慢,如果中途有所耽误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会问这些,实际上只是顾和个人的习惯。
作为丞相的许多年里,他习惯了先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处理好,并没有其他想法,更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毕竟在场的其他人皆拥有健康的身体,很容易能够看出来,马车是特意为他而准备的。
陛下的一片爱护之心,顾相珍重万分,自然不会排斥。
只是对于这些近乎柔软的想法,陛下自己显然没能成功接收到。
他听着耳侧温和询问的嗓音,只以为是先生的婉拒,再看面前精心布置出的马车,心中便忍不住生出淡淡悔意。
当年帝京长街,并不缺少顾相打马而过,名士风流的逸闻趣事。
而这样的人,如今却不得不屈居于马车之上,想必会感到有所冒犯。
安排这件事之前,他应该再小心一些才是。
思及此,懊恼的陛下抿起唇,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握住腰间短兵。
不太明白崽子眼中歉意从何而来的顾相:“……嗯?”
下一秒,不等他深想,答案就自己跑出来。
能够看到,以冰冷凶刻,尖锐狠厉闻名边塞的楚王珩,在接触到青年询问目光的那一刻起,便自觉的垂下眉眼,努力的在身上寻找什么。
找到后,灰眸中微不可查流露笑意,拉拉袖口,指着里面不知道哪里出来的一道细小伤口,认真对人道:“……受伤了,要坐马车。”
是我自己的需要,所以先生不必感到任何为难。
一直看着他的顾相,眨眨眼,瞬间感到自己被戳中,无言片刻,伸出手指,摸摸他的头。
而一直围观的贺将军,“噗嗤”朗笑出声。
再之后,顾相被陛下握着手臂,小心的送上马车,而贺将军挨打预定。
……
路途遥远,但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伴随着路上的淡淡颠簸,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感。
马车内部布置的非常舒适,有小茶几,食物和书籍,也有软乎乎的小地毯。
顾和半靠着车壁坐,手中握一卷书,原本打算看的,斟酌一下,还是在困倦感浮上来之前,先将目光投放到角落坐的陛下身上。
这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上车之前那个几乎称得上幼稚的举动,略一思索,便能够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自然也能够看出陛下对此事的误解。
顾相原本想解释,但又想到毕竟是君王一片维护之意,如果贸然点明,或许会让人感到不自在。
这么想,便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了,顾和在心底默默叹口气,感到无奈,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安全感,不够信任的原因。
只是如何提升信任感,也是一个不算小的难题。
尤其是对于没有相关经验和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