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燃了一盏烛火,眼前一片昏暗,唯有龙纹帷帐上的金丝银线微微闪着光芒。
帷帐紧闭,龙榻上的人睡得酣熟。白筠筠垂手站在不远处的角落,五官几乎皱在一起,俯身盯着地上的尿壶。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尿壶,这是一只雕刻着龙纹的尿壶,这还是一只几百年后的古董。
若是带这么个东西回去,能换个临海的大别墅,从此过上一打开窗便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再养一只猫……一条狗……
可惜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萧珩从帷帐中扯开一丝缝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本想起夜,半个时辰前就有尿意,可是见她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尿壶,面上似笑非笑,萧珩的尿意陡然不知去向何方。
小睡一会儿,又被尿意憋醒。见这个女人还是神情复杂的盯着他的尿壶,神色忽明忽暗,甚至还有一丝狡猾的笑意。
难道她要在尿壶上下毒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弑君?
尿意陡然又憋了回去!
萧珩睡意全无,再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女子身影一动,终于直起了腰。她被对着他,双手掐腰扭来扭去的转了几个圈,将腿搭在窗棂上拉筋,又隔空做了几个打拳的动作。她的动作怪异,脚尖来回动着,双手成拳左勾右勾。
萧珩蹙起眉头。他竟然不认识这是什么拳法,或许她在南晋之外受过训练。忽然间,女子回过身,右手中指对着龙榻再三比划。
难道这是邪术?
萧珩猛地扯开床帏,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阴郁,低声缓缓开口:“白氏,你要作甚?!”
本以为女子惊慌失措,跪地求饶。不曾想女子表情微微一滞,迅速收回中指,接着一脸柔意的问道:“皇上,您是否渴了,臣妾给您倒一盏温水可好?”
休想蒙混过关!
萧珩坐在床沿,面若冰霜,冷冷道:“回答朕的话,你刚才可是施的邪术?”
女子有些委屈,嗲道:“皇上可是冤枉臣妾了。”说着走上前,伸出手掌,“皇上您瞧这五根手指,可是中间指头最长?”
继续编,萧珩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女子翩然笑道:“臣妾对皇上的敬仰犹如五岳之山,您就是巍峨的高山峻岭,臣妾就是山上的一棵松柏。您恒古流长,臣妾四季如青。”
萧珩唇角抿出抹笑意,面上的冰霜不见,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是朕错怪你了。朕今夜睡不着,想听曲子,你可会唱戏?”
若她不是戏子,才怪!不过她编得真好,宫里写词的女官也比不上她瞬间编出来的词儿。
白筠筠脑子转了几转,应对变态大boss的首要法则就是什么都会,不能说不,可她会唱哪门子的戏啊。
“臣妾虽然不会唱戏,可是臣妾会讲故事,皇上可愿意听听?”
这有什么可听的,她随口溜出来的都是戏。“讲讲你在侍郎府的事儿吧。”
白筠筠坐在脚踏上,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把大魔王哄的继续睡着,免得他半夜发癫。
“臣妾在侍郎府也没什么可讲的。日子寡淡无味,度日艰难。父亲对臣妾并不好,任由继母苛责,妹妹欺凌,兄长辱骂。臣妾自母亲过世后,过的日子与下人几乎无异。”
萧珩拉过她的手,敏感的察觉到她微微一颤。她的手的确有些粗糙,与别的嫔妃不同。每个指头上都有薄茧,右手比左手略厚,并非练习刀剑所致。
沉思中,小手从他手中抽离。
“臣妾无才无德,比不上宫中诸位姐妹伺候您体贴。臣妾愿意去伺候太后和皇后,为陛下分忧。”
想得美!
明显是想脱离他的眼线和控制,他不会让她得逞。
“你这般粗手笨脚的人儿,还想去伺候太后和皇后么。白氏,你若犯错,朕就把你绑起来,好好惩治。”希望她能听得懂他的警告,若是胆敢下毒手,别怪他无情。
他的声音有些魅惑。白筠筠一怔,难道他喜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比木头还僵硬的女人?
啧啧,变态就是变态,喜好都与一般男子不一样。还得绑起来!
面上粲然一笑,“臣妾明白。”
萧珩皱眉:“果真明白?”
瞧你个小样儿!
她以前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片子也看过不少,躺那里不动就是玩捆绑呗。轮捆绑,还得是岛系的有讲究,绑的跟麻花儿似的,还愣有美感。不过对于封建的古人就不一定是美感了。怪不得杨婉仪不想活了,还不知道被怎么磋磨又磋磨。
“臣妾明白,臣妾对您的敬仰犹如高山大海,犹如日月星辰。自然明白。”
萧珩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庞,心里怎么也不对劲儿,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再次确认。
“朕与他人不一样,天子之尊不可亵渎,你可真的懂朕的意思?”
说得这么透彻,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上是最高级的变态,变态是皇上最高机密。白筠筠点点头,郑重的竖起三个指头,“臣妾真的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如有假话,天打五雷轰了侍郎府。”
萧珩摸摸下巴,纳闷的扫过她顺从的不能再顺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