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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已修)(1 / 2)

成帝抬手:“快快平身。”

霍临风慢起,低着眼,不观天子龙仪,余光倒缥缈地、含糊地窥见几分。金砖铺就,绛色毯,两方铜鎏金瑞兽。成帝端坐高位,年逾五十,说着体贴臣下的话,周身却一股杀伐决断的气概。

“侯爷跋涉辛苦,”成帝道,“经年未见,见着了,知侯爷康健如当年,朕便放心。”

霍钊拱手,谢皇上关怀,谢过,圣意难测,不如先声伏低:“启禀皇上,老臣此番携次子临风前来,实在惶然,恐小儿顽劣冒犯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侯爷哪里话,”成帝不以为然,目光轻转,挪至霍临风身上打量,“你这顽劣小儿怒削莫贺鲁首级,其英勇早传到长安了。霍临风,今年多大了?”

静候许久,霍临风答:“回皇上,微臣今年二十有三。”

成帝赞许道:“朕记得,你十三那年便随侯爷上战场,还险些被蛮贼捋了去,”抚掌一笑,仿佛讲趣事,“短短四年后,你十七,首逢恶战,第一次挂帅平乱。”

霍临风一时微怔,十七初挂帅,帐内策军稳不可乱,出兵狂不可遏,杀得嗔怒疯魔,胜后带兵屠城,无论老幼妇孺,见活的便杀,未防野草又生、幼子长成,将那一城池屠得几为荒地。

殊不知,那一战过后,他接连数月的梦里全是血淋淋的红色,还掺一味啼哭,“谢皇上谬赞,微臣,”他有些分神,“愿大雍盛世太平,百姓安乐。”

龙颜大悦,成帝满意地“嗯”一声,目光在两父子之间逡巡,笑意也更深,:“眨眼又经六年,你都二十三了。此战大胜,那些个蛮夷定要老实些年岁。”

这话一落,满庭官员跪地齐呼,贺大雍,贺皇帝,惯有的朝堂规则,呼声毕,一人出列,道:“皇上,霍将军骁勇善战,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寻常的恭维话,可只言片语到了朝中,也就不寻常了。说话的人约莫四十五六,冠下发丝却灰白大半,浅淡眉,丹凤眼,眼间川字纹颇深,想来忧心操劳。

霍临风余光打探,他初来长安,不认一官一卒,再辨此人朝服,大袖紫袍,横襕绣白鹤,镶莹润玉珠,加上头排位置,估摸是当朝丞相。

他没猜错,此人正是丞相陈若吟,单字“声”,陈声。

陈若吟出言夸奖,霍钊道:“大雍人才辈出,丞相实在抬举我儿。”

“侯爷过谦。”陈若吟笑得客气,向成帝作揖,“皇上,边关太平,关内方可无忧,霍将军此战功不可没。臣多事,想为霍将军求一份长远的恩赏。”

霍临风心头一跳,未当即推脱,他要先听皇帝的反应。来前便知,绝不止封赏那般简单,眼下,倒藏着份希冀,盼自己小人之心,度错天子圣意。

瑞兽吐烟儿,安宁,中和朝堂之暗涌,成帝顿了那么晌:“丞相说来听听。”

陈若吟便说:“启禀皇上,霍将军的才干不输其兄惊海,而边关总不必有两位镇边大将军。故依臣所见,不妨让霍将军留于关内,施展宏图。”

殿内,静极了,定北侯护国之功,朝廷之砥柱,竟要交出一子关内留质。丞相此言绝非心血来潮,背后,是圣意。霍临风立得疲惫,晨昏激战时不觉得,此刻立得疲惫:“皇上,臣恐难堪重任,不敢——”

成帝摆手:“侯爷之子岂是凡人,不必妄自菲薄,况且,你才二十三岁,一辈子待在塞北也闷了些,留下来闯荡闯荡也好。”

这两句,轻描淡写的,为此行拨云见日,霍临风被打断的话卡在咽处,如鲠在喉。他屈膝复跪“微臣但凭皇上吩咐,万死不辞。”一晃,瞧见霍钊紧握的拳头。

时辰到了,退朝,成帝未尽兴般:“至于安排什么去处,不急,”搭了内侍的胳膊,一直身一抬眼,淌着富贵气,和说一不二的威严,“今晚设宴与侯爷接风,再商议不迟。”

朝臣跪送,散了,霍临风跟着霍钊离殿,三两步叫陈若吟撵上,堵在门口。

“侯爷大步流星,叫在下好追。”陈若吟抚须,凤眼含笑,漏点点精光,“本想请侯爷到府中一叙,既然宫中设宴,那你我二人定要对酌几杯。”

霍钊揣着手:“自然,丞相能言善辩,该好好润润嗓子。”

陈若吟不恼,凑近些,白鹤紫袍碰了麒麟大氅,难较高低,“侯爷休要怨我,”他悄声,几乎附在霍钊耳畔,“不过是用我这张嘴,述皇上的心,你我权位相当,只我得罪得起,也自然由我来说。”

他说罢,阴恻恻地笑了,笑定北侯遭忌,或是笑什么旁的,又瞥向霍临风:“贤侄,听我一句劝:既来之,则安之。”

天子脚下,万万不可逞能,稍不安分,管你侯或相,锵了皮折了骨,尝一尝万劫不复。

陈若吟扬长而去,紫袍抖擞,上头白鹤振翅欲飞,霍临风望着,在他父亲面前嚣张造作的人物,这是头一个。陈若吟叫他难适,陈若吟所吟,叫他生出一股无可奈何。

未待详思,侍官来唤,引他父子二人入宫苑休憩。

是夜,曲鸾台,红烛三百根,灯火熏燎漫漫的夜,乐师架琴拨弦,淌出一支逍遥曲,小方几,蚕丝蒲罗,温酒搭着山珍。这席排场,御侍跪旁斟酒,霍临风拈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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