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成德嫌恶的让下人把崔七娘喝过的茶碗砸了埋土里, 又开了窗户通风,脸上的神情才算好了些。
他厌恶的用浸泡花瓣的水净了三遍水,然后用干净的布帛擦干手。
然后才翻看起自己为妹妹准备的东西, 可他总觉得还不够。
思来想去,崔成德叫来身边的婢女,慢悠悠的问, “你可知十四岁的女娘会喜欢何物?”
莫名被叫进来的婢女一愣,绞尽脑汁也只说出,“胭脂水粉,钗环首饰,大抵如此。”
崔成德却觉得不满意,“没有别的了吗?”
婢女的目光落在崔成德俊朗无双的面容上, 不知怎得红了脸, 没忍住道:“其实,若是待字闺中的女娘,兴许还会期盼能有位心意相通的夫婿。”
崔成德了然,可算是多了头绪。
他记得神佑从前对郑衡之这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夫还是极为喜欢的。
不知崔成德想到了什么,他挥手让婢女退下去, 自己则一边思索还要为崔神佑准备什么,一边盘算如何才能和她面对面的见一次。
然而,因为太子的变故,齐国公府的人近来都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怎么也不肯从府里出来,任谁想去寻,统统都是推托不见,只说齐国公需要静养。
事情虽是从齐国公府闹起来的,但实际上后来已不是他们所操纵的了。
太子伤人在先, 忤逆生母在后,还被捅出不止一次暗中派人刺杀朝中重臣,朝野哗然,连民间门百姓听了太子两个字都要摇头,其地位之不稳,可见一斑。
尽管皇帝有心,可面对如此情形,也不得不重罚太子,将其禁足在太子府内,停了他的一切供奉,歌姬乐师统统被赶出府,还命人每日宣读圣贤言行,令太子跪听。
到了此种地步,和圈禁也无异了。
百官间门,皆在传闻,皇后命悬一线,只等皇后一薨,太子之位就该被废除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心不稳,但不妨碍皇帝照常上朝。
在所有人都以为马上要废太子时,皇帝却突然在朝堂宣布要北伐胡人,夺回中原失地。对权谋家们而言,太子废立牵扯几十年后的荣华富贵,是大事!可对百姓,尤其是被迫逃难到建康的百姓而言,洛阳、北地,才是他们的故土,是他们心心念念梦中也要流泪呼唤的地方。
北伐才是真正要紧的大事。
世家和朝臣的装聋作哑也压制不住百姓的雀跃欢呼。
自皇帝当众下诏后,闻讯的百姓们即便日子过得仅够果腹,也纷纷带着钱财米粮到城门,说要给大军做军粮。
朝廷很快在城门口设立专门送粮捐财的地方,还有小吏执册记载。
自那以后,城门口日日排成长龙,前去的百姓络绎不绝。
食尚且不足果腹的百姓前去送粮已不少见,甚至连满身脏污、瘦骨嶙峋在城中乞食的丐儿,也拿着乞讨来的钱币,换了小到巴掌大的一袋粮食,排队送粮。
左右问及,丐儿答:“吾父母妻子,皆丧于胡人之手,幼妹不羡羊幼子和骨烂,尸骸无存,独留余一人在世,残躯病骨,死不足惜。余不求能回故土,只求大军杀尽胡人,以儆亡者。”
闻者尽皆伤心流泪。
短短数日,城门口用石板铺作的道上,便被百姓拖拽来的粮袋留下又深又长的划痕。
原以为军粮筹集困难,没料到竟是最快凑齐的。
军粮备齐,弓弩皆有,民心所向,大军自该出行。
然而在定北王府里,身为主帅的定北王却和世子闹得很不愉快。
“阿耶怎可动镇守幽州的三万兵马?倘若柔然进犯,幽州城坚墙固不足忧,可您辖下其余三州郡呢?”魏成淮得知定北王还要从幽州调派两万兵马后,眉宇便没有一刻平坦。
定北王正当壮年,薄有胡络,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高八尺,极为高壮,下盘稳固,不需说话,便自带沙场戾气,十分能震慑人。
他并不拿魏成淮的话当一回事,反而志得意满的反复观摩沙盘,只随意道:“柔然内乱,为了争夺王位,正闹得不可开交,何必忧虑。
倒是这回出兵北伐,势必要成。
我们当初救驾带了两万兵马,算上建康其他州郡派出的兵马,足有十万,看似能胜,但这回要打的羯族与鲜卑交好,若是他们联手,恐怕力有不逮,我命幽州的两万兵马攻打羯族后方,到时他腹背受敌,颓势一显,其他胡人氏族只怕要迫不及待一同吞下羯族地盘。”
魏成淮还要再劝,定北王屏退左右,话锋一转,“自然,我这一回并非没有私心。圣人已允诺我,若是幽州出全力攻下羯族、鲜卑,夺回洛阳,那么除了我定北王府辖下的四州郡,他还会再赐下相邻四州,再封我为一字并肩王。”
魏成淮不可置信,他震惊的看着定北王,“阿耶竟是信了圣人所言不成?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可没有好下场,何况是一字并肩王?
阿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定北王不在意的摆摆手,“诶,你当为父不清楚吗。可谁说我就一定要听圣人的,他卞家的天下可也是抢来的。等我真打下洛阳,迎不迎他回去,还不是在我一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