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压低,云团被如墨的靛蓝打散,如海浪翻涌天边,远处的苍青山脉被延绵耸立的巨树遮挡。
原本还算庞大的运载车停在这,渺小的仿佛是鱼儿游过巨鲸身侧。
“你他妈停这做什么!找死啊!”透过窗向外看,副座的探索者被那连片幽暗的巨树吓的险些从座位上跳起来。
驾驶位上的探索者几次试图重新起步,却都以失败告终,急道:“不是我停的!”
“外面不是雨!是雨夹雪!”
“艹!非要在死亡森林出事……”
人类探索史上不管是几代人,进入死亡森林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他们本该绕路的!
“你怎么开这来了!”副座的人质疑的看向同伴,抄近路也不是这么抄的啊,“你不会又倒卖能源了吧?”
“行了!能源肯定是够的,”驾驶位的探索者在繁杂的显示台上查看数据反馈,“应该是冻住了,我去看看。”
“你来放哨!”
说着,驾驶员就解开了安全扣,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副座的探索者诶了一声,到底没叫住对方,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转头看向浓密幽暗的林间,冰冷的枪械被紧紧握在手中,警惕的来回扫视着。
随着一阵回荡在车体的修理叮当声,副座的探索者一直精神紧绷,催促道,“你弄完没有啊!”
“雪突然变大了,你启动保暖装置,我这还差点——啊!!!”
包含恐惧惊诧的尖锐叫声后,就是一阵闷声碰撞,车体猛烈摇晃着。
“怎么了!”副座的探索者抖着手打开车门,探出半身,死死握着枪械,“是他们跑出来了吗?”
空茫飘落的飞雪寂静无声。
“人呢!回答我!”
“……袭、击!”一声枪响,驾驶员的子弹偏击在栏杆,擦出火星,熟悉的金属锈气弥散开,像极了白狼第一次遇到运载车时炸响在他身前的攻击。
栏杆内,奄奄一息的“牲畜”们摇晃着四肢站起身,皮毛浅金凌乱的犬类撕咬起拴着他的锁链,不顾一切的再次撞击着铁栏杆。
副座探索者立刻跳下车,踉跄的从地上爬起,神情的惊慌抬着枪,随时准备射击,“你在哪!”
可当他绕过车体看到了那头皮毛雪白的巨大白狼,以及需要他仰望才能对视的碧绿兽瞳,双腿顿时一软,竟然直接呆傻的摔倒在地。
嗓子仿佛被捏住了,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白狼瞥视那倒地的人一眼,挥开爪下晕死过去的驾驶员,身躯矫健的踩着轮胎跃上运载车的上半,车体随之摇晃,金属嘈杂的摩擦撞击声阵阵传来。
尖利的牙齿咬住铁栏杆用力一拽,栏杆歪曲着,当即就被白狼“撕”开了一道口子。
突生变故以及过于凶悍的白狼都吓傻了黑熊和盘羊,唯有皮毛浅金的犬类不顾一切的拖着挣不开铁链直接跳出,随后就被铁链栓着脖子,吊在半空不
停挣扎。
白狼比犬类坚硬锐利数倍的雪白利齿与铁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瞬间将其咬断,毛发浅金的犬类成功落地,呜呜咽咽的叫着。
在白狼为挣扎着想要跳车的黑熊与盘羊挣开锁链时,砰的一声枪响,极近且震耳,让白狼一双兽耳忍不住后撇。
“你他妈也开枪啊!快杀了它!”驾驶员声音抖的不成样子,连音调都变得怪异,他看着自己的废物队友简直怒极。
恐惧让他浑身都在发抖,枪口勉强对准白狼,却因为手臂的伤使子弹再次偏离,又被轻易躲开。
攀附在车体的白狼转过头,死死盯着他,喉中发出压抑的低吼,对着枪口猛地飞扑了过去。
“啊!!别过来!!!”
随着驾驶员惊骇的呼叫,凌乱的枪声响起,副座的探索员如梦初醒的抬起枪械,颤抖着勾下扳机——
黑熊与盘羊勉强落地,枪声与嘶吼都掩盖于巨大的爆破声中。
严寒季的第一场暴雪,只用三天就足以封了山林。
最深处的积雪就几乎堆到了司南兽形的头顶,由于雪层还未凝实,迈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
司南每次如履薄冰的在雪层上走上两步,就会因为雪花松散而一脚踩空,大半的躯体都跌落入积雪,冰凉的雪块经常会因此碰到皮毛下温热的躯体。
森寒凉意早就渗透了纯黑蓬松的毛发,沁入皮肉,只有保持在运动状态才勉强驱散,但也免不了被骤降的气温与积雪冻的行动缓慢。
过于严苛的风雪几乎冻结了司南的灵魂与思考,感官都被剥离,只剩下唯一的念头“继续前行”,驱使着这具躯壳奔波于风雪。
黑狼从未停止赶路,只有实在撑不住了才会在积雪中挖个坑洞稍作休息,只有没过一会就要继续行走,见不到白狼他还是无法心安。
等他终于看到广袤无垠的雪地中耸立的古树,以及树根下隐约闪动的火光,一直高悬的心才安稳落下,提起的那口气猛然松了下来。
黑狼在松散的积雪积雪中迈出两步,脚下打滑,他直接放任了疲惫的躯体砸入厚重的积雪。
浓黑的皮毛眨眼就被苍茫白雪淹没,司南毫不挣扎的躺倒,仰望着直伸入云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