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人多了,事情就会乱。
所以偶尔,这些充满了八卦的唠叨,也会变成特定某几人的激情辱骂。
“……你殊元老狗就是不怀好意!死都死了,还非要拉我下水!你怎么不死干脆一点死彻底一点?昂??”
“我呸你个归虚子,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而且送你来这儿的难道是我?分明是你那位好徒儿季于渊!而将你押来的,更是你归元宗的那位好仙尊!怎么?归虚子,看看你现在的下场,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年收了你那好徒弟、收了那位好仙尊?”
“呵,我再怎么如何,也好过你这老狗!先辈辛苦创下的千年基业,毁于你手,好不容易养出个仙尊,还被你连累得入魔西逃,一藏就是数百年,甚至就连那些首席,都一个个死了……你说说你殊元子是不是灾星?你这老狗,上克父母师门,下克徒子徒孙,你现在出去人间问一圈,谁人不恨你殊元子死得晚??”
“哈!归虚子,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指责起了我来?你归元宗的名声,不也是毁于你手吗?你多年来从无色/界买来妖魔投放人间,同时又将人间界的灵石倾倒进无色/界内,差点酿成人间大祸!要不是我同时也在梦界挖灵石,平衡了二者的重量,只怕无色/界与梦界那两界早两百年就砸进人间了!这样说来,你归虚子还要感谢我才是!”
“呸!”
“如今你事情败露,不但被你那徒儿和仙尊丢进镇魔塔关押,就连你宗门的声誉也是一落千丈,不得不闭门三百年!三百年后,谁还记得你归元宗是哪个?这样说来,你归虚子难道不才是哪个灾星吗?!”
“放你的屁!你才是灾星!”
“你是!”
“你是!”
“你才是!!”
“……”
在这样愤怒的骂声中,他百无聊赖,又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睡前听了一耳朵八卦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某两个激情辱骂的家伙叨叨不休的缘故,这一回,他竟罕见地做梦了。
梦里,他见到了一个人。那人站在海边,一身白衣,满头青丝化雪,分明身旁就是晨光与佛光,但却像是停在了一场风雪中,等待着一个不知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人。
他见到了那人,那人似乎也像是见到了他,于是这一瞬间,大地回春,春风化雪。
那人向他走来,欣喜道:“阿斐,你回来了?”
他眉头微蹙,为自己此刻过分快速的心跳感到了不适和无措。于是他后退一步,道:“你认错人了。”
那人的笑容凝固,慢慢垂下眼来。
这一刻,从那人身上流露出的悲伤是那样深切,令他只是看着,便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
“阿斐……”那人轻声说,“已经快两百年了……”
“你究竟何时才能醒过来?”
那人神态还算平静。
但他的心却像是堵了沉沉巨石,有些喘不上气。
他无所适从,忍不住再次后退。
“你……你认错人了……”他茫然,本就混乱的脑袋更是一团乱麻,“我……我不是你说的那个阿斐。”
那人温柔道:“若你不是阿斐,你又是谁?”
“我是……”
他张了张嘴。
他是谁?
“我是……”
他分明有名字的。
“我是……楚风歌……”
不,不对。
不仅如此。
他不仅是楚风歌,不仅是胥元霁,不仅是谢非言。
他是受佛祖点化成型,最后迟迟不能得道,于是不得不下凡转世修行的佛子。
他不是人,不是物,不是仙,不是魔。
他是佛子,天生佛子。
“我是……玄珠子。”
这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推着他离开。
比过往更混乱狂乱的记忆涌上,令他头痛欲裂。
他踉跄后退,似是要被这狂风推去未知的地方,但那人却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将他从那风中拉了回来,扣在怀中。
“别忘了我。”
那人的声音在风中如同泣血。
“别忘了我,阿斐。”
“若你忘了我……若连你都忘了我……我要如何才能继续等下去?”
“我在等你啊,回来吧阿斐。”
“求你,回来吧……”
·
他再一次醒了过来。
但这一次,他睁眼看到的,不再是永恒的黑暗,而他耳畔那些有些亲切又有些烦躁的聒噪声也已经消失不见。
此刻的他,躺在一间颇具禅意的静室中,而几乎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静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面容祥和的老和尚走了进来,向他微微一笑。
“玄珠子,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