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说是小,也是跟大的庄园相比,实际上并不逼仄。
几人跟着万穗进去,迎面就迎来一个长相英武正派的中年男人,万穗叫了声:“爸!”
顾望就听周彤倒抽一口冷气,“万、万清文!”
常旭低声问她是谁,她解释道:“尧光市新闻频道主持人啊,我们本地人都认识,我妈的梦中情人来着!”
万清文也不知听没听见,笑着冲几人点头,说话声音磁性好听,“穗穗跟我说要带朋友回来做客,欢迎你们。”
他带着几人往客厅走,万穗冲几人使眼色,道:“爸,你忙吧,我带他们转转,奶奶在哪呢?”
万清文好脾气点头,“那你们年轻人玩儿吧,你奶奶在后边小花园里。”
万穗带着几人直冲小花园。
周彤和常旭俩人头一次进别墅,正目不暇接左右看。
顾望则和烛女对视一眼,这个别墅里,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存在,非妖非鬼。
一进小花园,最引人注目的,是园子中央搭建的一个戏台,上方挂着红色的帐幔,戏台上左右两个持金刀的人偶,背后的幕布华丽唯美,绣着月亮与星空,中间的戏案上摆着红烛,这是典型的浮戏戏台。
传闻浮戏多唱夜戏,为避免听戏的其他生物分不出戏里戏外,因而需要金刀侍卫镇压戏台。
戏台前面,有个头发银白,气质优雅的老太太,坐在轮椅上,对着戏台出神。
不用说,这就是万穗她奶奶了。
万穗给众人做介绍,老人家精神倒还好,老花眼镜垂下的眼镜链还是粉色的,很可爱,见到万穗就笑:“淘气穗穗,又逃课啦?”
万穗凑上去撒娇卖乖逗老人家开心,几人跟着聊了几句,顾望才问道:“奶奶,万穗说您前几天睡不好,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您能和我说说吗?”
万穗小声解释,说顾望当过道士,她专门请人来看看。
老人家对这方面接受良好,就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偶尔会听见人唱戏。”
顾望:“是浮戏吗?”
奶奶点头,“对,浮戏。”她看向戏台的眼神有些怅然,“我唱了一辈子的浮戏,现在唱不动了,却总是放不下。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戏,我总想着,等我们这些老家伙走了,浮戏是不是就没人听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老朋友的唱腔,那个甩腔啊,唱的真好听,我好久没听过了……”
顾望忙问:“老朋友?您是说,您听见的是熟人的声音吗?”
这点万穗都不知道,一时间有点害怕,“奶奶,您听见的是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万奶奶慈爱的摸摸她脑袋,“你不认识,你爸都不知道呢!”
她露出那种老人家特有的、陷入回忆里的表情,“我这个朋友啊,是当世豪杰呢……”
万奶奶七八岁的时候,正逢乱世,戏班唱了上一场不知道有没有下一场,今日吃饱了却不知道明日会不会饿死。
好在整个戏班八个人,全是班主捡回来的孤儿,如同一家人一样,没戏唱,几个大孩子就去做活,勉强过活。
然而,战争来了,山河破碎,人命如草芥。
战场很快席卷到浮玉省,戏班众人虽然被称为下九流,但也知道没有国何以为家的道理。几个年长的哥哥全收拾东西去参军,只剩下一个姐姐照顾他们这些弟妹。
万奶奶:“她叫英儿,唱女将军唱的最好,好些戏迷都戏称她叫‘小将军’,那年,她十六岁。”
十六岁的英儿艰难照看几个弟妹,一边盼兄长们回来,却没想到,盼来的是敌人。
尧光城破了,百姓们仓皇逃窜。
英儿带着几个小孩子,在邻居戏迷们的帮助下逃到城外,一回头却发现敌人正追在他们身后。
万奶奶声音慢慢停下,似乎回到了那段拼命逃窜的时光。
敌人眼看就要追上来,身边是如羔羊一般手无寸铁的同胞。英儿咬咬牙,将弟弟妹妹往别人怀里一塞,掏出一直舍不得扔的戏服盔甲,爬上了旁边的山岗,唱起她最拿手的那段“月下守城”。
万穗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万奶奶回过神,“后来……我们回去找,找到了一个破损的头盔。”
英儿一把好嗓子,戏腔传出老远,声势浩荡。敌人惊疑不定,轻易不敢上前,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才发觉上当,恼羞成怒,一炮轰掉了半个山头。
而他们早趁这个时间钻进林子里。
万奶奶还记得,那出月下守城是她这辈子听得最好的一出戏,抱着她的婶婶眼泪落进她脖子里,比远处的炮火还要灼热。
万穗眼睛红红问:“所以,您晚上听见的,就是英儿在唱戏吗?”
万奶奶点点头,“我总看见她站在那山岗上对我笑,还穿着那身盔甲,威武得很。”
万穗回头看顾望。
顾望走到万奶奶身前蹲下,仰着头道:“奶奶,我能看看您的胳膊吗?”
万奶奶上下打量他片刻,“呀,老了老了,眼神不好了,这孩子长得真周正。”她悄悄冲万穗使眼色。
万穗哭笑不得,轻轻推她,“您快伸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