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着被镇压在短刀中的九婴,要将它彻底炼化成为这柄短刀的刀灵。
“啊啊啊啊!”
看到火焰腾升而起,原本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的九婴忍不住痛呼起来。
脑海之中无数的画面涌出,有她曾经与自己的兄长初遇时的景象;有药研藤四郎在晚上给她讲故事的场景;有她来到时政时与别的兄长见面的画面。
这些记忆如破裂的泡沫一样逐渐消退。当美好的回忆消失殆尽之后,紧跟着浮现的却是大段大段陌生的记忆。
自混混沌沌的状态睁开眼睛,荒原之上别的生物见到自己惊恐的逃离;身后行走过的路径会燃烧起烈焰,过不了多久又会被冰雪覆盖;手中拿着长弓的男人弯弓搭箭,箭矢对准了自己的眼睛。
黑白交织在一起的色彩,血液自伤口喷涌而出。
“凶兽。”
这是记忆当中所听到的最频繁的一个词汇,也是世人加诸于她的身份。
“你瞧,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愚蠢无知,仅凭自己听到的传闻就做出判断,仅凭自己看到的场景就加诸于我们罪名。”
黑暗之中,漆黑的巨蛇蜿蜒爬行,朝着九婴靠近,猩红的蛇瞳里面倒映着此刻九婴的身躯——那是与这条黑蛇一模一样的白蛇。
“大羿无法将我们杀死,所以便顺着我们的头颅劈开我们的身躯,将我们分成了两半。”
黑色巨蛇靠近,缓缓的缠绕在身躯之上,猩红的蛇信子吞吐两下,锋利的獠牙若隐若现。
“无数岁月的苦痛,你就不恨吗?”
凭什么我们就要遭受这些?凭什么我们就要被镇压,被人驱使奴役
?
猩红的蛇瞳死死盯着,声音一声声传来,越来越大,就像是在质问——我们本为一体,我们遭遇了不公,我们,渴望复仇。
“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沉默了好久,九婴看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缓慢的说道:“或者说,这就是我心里面阴暗的想法吗?”
“原来,我一直真的在恨啊。”
当记忆被取回来,其实所有的真相都已经被摆在了面前:大羿将她分为了两部分,被镇压在短刀中的日子,良善的白蛇成为了刀灵,与短刀彻底融合,成为了表面意义上的付丧神。
而阴暗部分的黑蛇则没有得到救赎,没有机会触碰到外界的阳光,她被关押在了更深处的黑暗里面。
锁链捆缚着身躯,恶毒的黑色毒液慢慢侵蚀内心。
安静的看着陷入了沉默的另一个自己,九婴在想,她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把她自己给忘掉了呢?
任由她在淤泥里面挣扎,越陷越深,而自己却能毫无顾虑的坦然行走在阳光下,去拥抱太阳。
“你这是打算放弃了?哇哦,真是没想到,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你竟然打算做个好人了?!”
嘲讽的语气响起,黑蛇缠绕着的身躯开始缓慢的收紧,似乎是要将九婴在此绞杀。
“放弃?或许吧。”
低声笑了笑,九婴也不怕激怒她,轻声说道:“即使那个时候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死在我们手上的生灵确实是数不胜数。”
“大羿试图将我们射杀确实有着几分道理,空有强大的力量而没有与之对应的理智,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些纠缠在我们身上的因果也早就在数千年的炼化中被驱散了,从这方面来看大羿倒算是帮了我们一把?呵,虽然确实有点讨厌。”
看着危险的另一半自己,九婴觉得蛇形实在是很不方便,干脆回归了人形。
站在巨蛇缠绕圈出的小圆圈里面,九婴对着她伸出手,做出拥抱的动作:“其实说了那么多,我无非是想要告诉你,我从来都不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我只是想要带你出去,带你看看阳光,带你去看看外面美好的一切。”
“如果你无法离开,那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我不
会再把你丢下了,你也说了,我们本就为一体。”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抛开所有的一切,我们两个都不完整。当你在我身边,我们牵着手,我们的生命才完整。”
“你是我不可或缺的另一半灵魂。”
背负着所有负面情绪的黑色巨蛇僵硬在原地,猩红的蛇目看着与自己相比,此刻显得异常渺小的九婴。
一人一蛇僵持在了这里,没有谁先说话,也没有谁先做出行动。
……
良久,在黑暗里面,不知道是谁先张了口,嘶哑的声音响起:“好。”
你对我张开怀抱,那一刻,纠缠着我的所有的怨恨都消散在了空中。
————
“小九修行走了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本丸里面,今剑蔫嗒嗒的趴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太阳,掰着手指计算着自家幼妹离开的天数。
“一个月!足足一个月!谁修行会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气哼哼的小天狗躺在地上不老实的翻过来覆过去的打了几个滚,一把揪住正叼着油豆腐的狐之助的尾巴,狠狠地揪了几下。
“嗷嗷嗷,咱的尾巴再揪就要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