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每每要泛起想她的思绪,贺司屿都有意去打断。
期间他的惊恐症发作过一次。
那晚纽约突降雷雨,窒息感袭击心脏,他急喘着,绷起青筋,手抖着扯开领带,仰躺在床上,止不住发冷汗。
神志不清的那几分钟,眼皮缓缓掀起一点,竟都出现了幻觉,她一身音乐会结束后的蜜桃色小礼裙,伏在床前眼眶红红,为他哭得伤心。
——我出事了,你很难过?
——当然啊。
贺司屿认为自己有足够的理智,擅长克制情绪,却在拉斯维加斯那夜,强吻了一个女孩子,当时有那么几个瞬间,看她红着眼睛说对不起,他甚至生出想强迫占她为己有的念头。
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这儿得了好处,哪有不还情的道理。
可人家女孩子当真只是别有所图,并不钟意他,连骗骗他都不愿意。
爱而不得,恼羞成怒。
再失控对她说重话。
他也会有这一天,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尤其后悔她最后到梵玺找他的那晚,明明想训她就不能好好吃饭,结果却是把她拒之门外。
药效渐渐发挥,惊恐的症状随之慢慢缓和,贺司屿喘气平复下去,神志却还是颠倒的。
他身不由主地抬起手,修长冷白的手指,一点点探向模糊视线中她的脸,嗓音低低的,薄弱又嘶哑:“宝贝……”
指尖刚碰到女孩子的脸颊,画面烟消云散。
眼前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恍神几秒,他指尖慢慢垂落回床,不声不响合上眼。
感觉到某种情感在体内变本加厉。
比如,他当时有想要给她打电话的冲动。
再比如,他凭空生出荒唐的想法,假如她还有目的就好了,起码能笑盈盈地待在他旁边。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她如空气般渗透进他的呼吸,无处不在。
这个旧金山四季如春的早晨,一杯咖啡,又让他走神。
“司屿,京殊特意过来,稍后你带她到医院看望你祖母。”
主座贺老爷子的话,拉回他渐远的思绪。
贺司屿眸子沉了沉,瓷杯从唇前移开,放落回桌面。
他还没说话,隔几张座位远的唐京姝美艳面容荡漾出笑,先开口:“贺先生是斯坦福金融商管双博士,我们还是校友呢。”
她主动搭话,贺司屿仿若不闻,拿起巾布轻轻擦拭了下嘴角,不搭腔。
他的脾气人所共知,气氛一室尴尬。
苏稚杳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
众人眼皮子底下,他摸出裤袋里振动的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只见他硬朗的脸庞上,面无表情被一丝波澜打破。
他盯着屏幕十几秒之久,握住手机,慢悠悠起身:“祖父,我有工作,先过去了。”
贺老爷子皱了下眉头:“你坐下,今日都在,说说家常话。”
贺司屿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察觉到老爷子的不悦,淡声道:“有外人在,也不好谈家常。”
谁是外人,不言而喻。
贺氏老小都对唐家这位女儿很有好感,贺司屿一离开,左右的人都去安慰她。
“我表哥哥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唐姐姐这么聪明漂亮,等你和表哥哥结婚了,他肯定会对你上心的。”
贺荣切着盘中的羊排,可有可无地插上一句:“听说司屿在京市养了个女孩子,怕不是魂都被勾走了。”
这事闹得不小,贺老爷子早有耳闻,但有钱有势的男人,有个情人不足为奇,只要贺司屿愿意结婚,延续香火,无所谓他收不收心。
唐京姝手背虚虚托着下巴,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女孩子?”
“唐姐姐你不知道?”身边的小姑娘凑过去:“就是苏家那个,小貂蝉,你听过吧?”
唐京姝笑:“你表哥哥很喜欢她?”
“那我不清楚,反正表哥哥老往京市跑,不过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去过了,可能是断了吧……”小姑娘挠着头琢磨。
唐京姝低眸,目光流转。
出了餐厅,手机还在响着,贺司屿沉着眸光往别墅外走,步子迈得开,走着走着,他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机,终究是没忍耐住。
他承认自己看到苏稚杳来电的那一刻,心就乱了。
像磁场干扰,看不见摸不着,又客观存在。
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只是他没有出声。
其实是想要先听听她的声音,不管她说什么,结果电话里静几秒,出来的却是她的哭声。
一声一声,哭得透不过气,听着还很虚。
她就是有让他心软的本事,长久的杳无音信,再一哭,他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特别是,她哽咽着说完那句,我想你。
贺司屿刚出别墅,对面海岸线漫长,他在旧金山六月的晨雾里,停住脚步。
回味着她的那声我想你,混着哭腔,因情绪低迷而显得黏黏糊糊。
他垂眸,倏地笑了。
下一秒察觉到她的乏力,他舒展的眉头又深深蹙起,一问,她果然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