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她面上,随即先前大吼的那个声音再次怒冲冲地响起:“哪来的黄毛丫头扰乱课堂?”
田诺看去,但见里面一个四五十左右,脸色赤红的矮胖老者,头发散乱,长袍开襟,赤足踩着竹屐,一副不修边幅之态,正是说话之人。五六个孩子散坐在里面,好奇地看向她这边。在她和老者直线距离之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抱着头躲在桌子下,桌上空荡荡的,笔墨纸砚统统不见了。
显然,那些东西都被红脸老者用来砸人了,只不过用力过大,倒让她遭了池鱼之殃。
此时,听红脸老者倒打一耙,她不由心下恼怒,冷冷开口道:“若不是我躲得快,只怕你老就要赔付汤药费了。你老是不是至少该道个歉?”只可惜她年龄小,长相又是偏可爱型,一张小脸如粉团子一般,纵然生气,哪有什么威慑力。
红脸老者跳了起来,强词夺理道:“赔,赔什么赔?老夫上课素来的规矩,不许人靠近,你自己不长眼睛撞了过来,砸到也活该。”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不是都不许,先生只是不许听不懂你课的人靠近。”却是那抱头躲避的孩子,见没了危险,顶着一卷竹简,悄悄探出头来说了一句。
田诺原本板着一张小脸,见他模样,差点破功。男孩穿一身半新不旧的土布衫,也不知是不是在泥里滚过,灰扑扑的,脚上的布鞋破了个洞,露出半个大脚趾来。更绝的是,一张脸儿本就生得黑,此时却横七竖八地画了好几道墨痕,倒是一对眼睛乌溜溜的,灵活之极。见田诺看过来,他对她眨了眨眼,扮了个鬼脸。
红脸老者瞪了他一眼,声音高了起来:“有什么区别吗,难道这毛丫头能听懂我的课?”
那孩子不怕死地抬杠道:“说不定她就听得懂呢?”
红脸老者气堵,顺手就抓起手边的戒尺砸向他。那孩子极灵活,立刻又缩回桌子下,唉哟唉哟地叫道:“别砸了,再砸就更笨了,你老岂不要气得更狠了?”
“我就砸你这死小子了怎么着?”红脸老者吹胡子瞪眼,“满口胡诌。我教了你一年,你才学了个半吊子,她才多大,能懂?”
那孩子不服气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她就不会了?”
红脸老者拍桌子:“她要会老夫立马给她赔罪。她要不会,赶紧的给我滚回去,该玩泥巴玩泥巴,该学绣花学绣花,休来这里瞎凑热闹。”
四周顿时传来一片哄笑声。
田诺脸色冷下,转头问那孩子道:“他讲的是什么课?”
旁边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瑜,这丫头连先生上的什么课都不知道,你还说她能听懂。”
白瑜并不理会他,笑眯眯地回答田诺道:“算学。”
田诺心里有了数。别的她没把握,这算学她还真不怕。她从前恰好做过关于古代算学的数学小论文,查过不少资料。那些难题对从小经历过奥数竞赛,又从九年义务制教育加高考独木桥中杀出来的她来说,几乎都是小儿科。
田诺道:“不妨出题试试。”
旁边孩童起哄道:“还挺自信,小丫头,你先告诉我们一加一等于几?”
田诺不理他们,对白瑜道:“你来出题,只管难一些,太简单的我可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