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整个宸王府寂静得阴森可怖,半旧的大红灯笼闪着微弱的红光在屋檐下随风飘荡,吓得行人远远就绕路而过。
谢安澜饿得疼痛难忍,摸索着去了厨房,随意找了两个冷馒头就着冷水咽了,等胃不闹腾了,他也懒得再摸索回自己的房间,就在厨房附近找了间之前下人住的屋,先将就一晚。
赌了一天,整个脑袋都是木木的,脑子里除了大小就再想不起别的,他准备先睡一觉,再神清气爽地去解决原主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以至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彻底被他给遗忘了。
大邕昭华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寅时。
天子到底还是看不过自己这位不成器的弟弟如此落魄的成了婚,一大早就吩咐了礼部的人过来将王府重新布置了一遍。
福伯看着焕然一新的王府在心底感慨,陛下到底还是记挂着当初娘娘和王爷的恩情,若不是王爷太不成调了,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样。
然而王府虽是布置好了,但从天亮一直到傍晚却无一个客人上门,弄得福伯尴尬在王府的大门口站了一天,也没注意到作为新郎的谢安澜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反观威远候府,明明没有大摆筵席,门前宾客却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侯府的男人都去镇守延河了,家里只有几个女人在操持,方茹原是想嫁女也不来了多少人,谁知一下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贺喜了,慌忙中,全家忙着去招呼客人,根本无暇顾及后院的新娘子。
后院,身着大红喜服,头戴凤冠霞帔的傅云婉正端坐在一面铜镜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内心惊涛骇浪,犹豫着要不要霍出去一把。
毕竟大邕朝的女子出嫁从夫,尤其是嫁的还是一位王爷,此后只有丧妻,断没有和离一说的。
尤其是这位宸王还如此的难以形容,听说昨天又在赌坊里赌了一天,晚上才回府……
傅云婉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往屋外看了眼,侯府骤然宾客如云,府里大部分的仆人都去帮忙了,就连她院里的粗使丫鬟都给借了去,一时间她院里就只剩下了两个贴身丫鬟。
而她的那些好友们,一听说她嫁的是宸王,只派人送了礼来,人却不见踪影。
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正犹豫不决间,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昨天的话本上,红唇紧抿,一咬牙朝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朝云、朝露你们去请表少爷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想向他交代。”
朝云朝露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听见小姐的吩咐,对视一眼,均面面相觑。
按规制来说,女子出嫁前是不得与外男相见的,小姐的吩咐并不和时宜,但她们只是丫鬟,又不能忤逆主子。
“没事的,我只是有些感慨,我这一嫁连几个闺中密友都不曾来送嫁,唯独他还记得,想与他说说从前的事解解闷,既然你们为难,那就算了。”
傅云婉自艾自怜的说着,叫两个丫鬟看得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在院子周围逛了一圈,见人都去前厅帮忙了,一跺脚,大着胆子去前厅请了表少爷。
人潮涌动的前厅,有个清静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正坐落着一位翩翩少年,他今日穿着一身淡雅不惹眼的淡青色葛布长袍,一头墨发绾在身后,遮住了衣服上轻微的磨损,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但从那挺直从容的坐姿以及侧露出来的容颜,还是忍不住让路过之人驻足。
在想这是哪家的少年郎,怎的生的这般俊朗,清新俊逸不失气宇,飘逸宁人又不落风度。
就连他面前普通的桌子茶杯此刻都显得不普通起来,明明是不起眼的角落,却让他独自一人形成了一道风景。
突有一丫鬟进入,在少年身边低语了几句,少年蹙着眉沉思片刻,架不住丫鬟的催促还是起身离去。
让不少瞩目之人为之一叹。
丫鬟将表少爷请去傅云婉院落又被打发去清理嫁妆。
等到吉时三刻,两位丫鬟再回到房时,已不见表少爷,而他们家小姐已经自行盖好了盖头,木木地坐在床上。
两位丫鬟心知小姐不喜这桩婚事,也没多想,随着礼人的催促搀扶着有些挣扎的小姐往外走。
在前厅会客的方茹见到傅云婉如此挣扎,上前轻叹了口气,“你也别怨母亲心狠,这是圣上下旨,就算你父亲如今位高权重,也不得抗旨,那宸王虽然糊涂了些,但日子终究是自个过出来的,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只多替你备了一份嫁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说完也不管傅云婉的挣扎,将她送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送去了宸王府。
宸王府中,福伯也急的不行,吉时已到他才想起今儿还没见过王爷!
都怪他人老多忘事,只记得今儿不能怠慢了宾客,却忘了看住王爷,这要是王妃到了,却不见王爷,如何拜堂成亲。
他一个人在宸王府前前后后找了一遍,又去了几趟胜安赌坊及醉香楼等王爷常去的地方,找了一趟都没找到,灰溜溜的回了王府,不安地站在王府门前等待王妃的到来。
后院厨房,谢安澜一觉睡到下午,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肚子还是有点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