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太妃倒是敢笑两声的,只是可这话连皇帝都捎带上了——屋里鸦雀无声。
皇帝前头才脑补了一圈他自己腰杆子不硬,不能给爱妃撑腰,这会儿正是心酸又委屈,听见太后这样说,皇帝直接便是:“这样的日子,朕也得能找的到皇后才是。”
这可直接顶回去了。
周围一圈太妃连带众位亲王妃们头越发的低了,万一被殃及池鱼就不好,况且……太后今年都六十好几了,陛下才过二十。
万一今儿出声被皇帝记在心里,皇帝没法对太后怎么样,迁怒她们难道还不容易?
“怎么?皇帝不来慈宁宫,反倒要迁怒常来替你尽孝的皇后了?”太后的态度越发的强硬了。
角落里忽然有了笑声,两年多默不作声的安庆太子妃忽然说话了,“皇后早上不到巳时就来了,我觉得还是要放些心思在皇帝身上的,毕竟皇帝跟皇后是一对儿,太后——”
她故意顿了顿,“太后跟先帝是一对。”
屋里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这是实打实的咒太后去死啊!
许元姝冲着安庆太子妃笑了笑,安庆太子妃略有些惊讶,没想她敢趁着这个时候跟她示好。
太后气急,手一指门口,道:“出去!慈宁宫不是你来的地方!”
安庆太子妃当下就要走,许元姝一把把她拉住了,皇帝一看这架势,环视一圈又开口了,“太后叫谁走?”
大殿里鸦雀无声,若是手里有铲子,怕是所有人都要挖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站在太后身边的宋妈妈眉头一皱,立即站了出来,道:“时候差不多了,太后娘娘该更衣了。”
说着就去搀扶太后,只是太后挣扎两下就是不肯起来,宋妈妈使了个眼色,跟旁边湘君一左一右扶起太后来,宋妈妈又道:“众位娘娘也稍稍整理一下,该去奉先殿了。”
待太后走后,安庆太子妃又坐下默默无闻起来,皇帝自然是坐到了最上首,又拉着许元姝坐下,再次环视一圈,道:“今儿这挺热闹的,怎么不见你们去给魏贵太妃请安?”
内室里,太后对宋妈妈怒目而视,“你究竟是谁的奴婢!”
“娘娘!”宋妈妈立即跪了下来,“若是今儿叫安庆太子妃走了,明儿传出去就是大麻烦。”
“她们必定添油加醋说什么娘娘不叫她给安庆太子上香,她毕竟是当过太子妃的,她在宫规里是比贵妃、比公主都要大的,安庆太子又已经死了三年,人死了就是最大的护身符,她是有名分的人啊。”
“往日也就罢了,今儿是除夕啊!”
太后如何不明白这个,不然在外头也不会被拉起来了,她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怎么哀家当了太后,反倒不如当皇后的时候逍遥了!”
自然是因为能容忍她的那个皇帝已经死了,否则她也当不了太后。
湘君头一低,轻声道:“娘娘,奴婢伺候您换衣裳吧。”
不多时太后换了素服出来,加上等在外头的众位亲王们,皇室宗亲们泾渭分明分成好几拨往奉先殿去,一路上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方才的事儿。
许元姝想了想,走到英王妃身边,道:“我在宫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我留我妹妹说两句话,您不会见怪吧。”
虽然用了您,可英王妃知道现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千差万别了——以前也是千差万别。
她目光闪过一丝不快,不过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她能留下来是她的福分。”
只是终究心里还有气,英王妃便又道:“娘娘若是没人说话,明年选秀不如叫多进几个人。”
许元姝脸上还堆着笑,不过已经很敷衍了,她语气轻蔑地反问道:“跟英王府似的?”
说完这一句,她步子一快,又到皇帝身边,皇帝看她一眼,也反问了一句,“没人跟你说话?”
许元姝脸上笑盈盈的,轻声道:“这不是在糊弄她吗?”
到了奉先殿门口,许元姝有点感慨,不免想起上次被戴公公挡住的事情来,她这一犹豫就叫太后看见了,太后冷笑一声,扫了一眼立在旁边的戴恩,道:“怎么,今儿你不拦她了?”
戴恩看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哀家觉得这地儿你真不该来,毕竟上头还有皇后,你不过是个——”
话说到一半,就被早就等在奉先殿门口的魏贵太妃打断了。
“太后娘娘慎言,你这是想赶谁走?”
太后气得倒抽一口气,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跳出来跟她作对!
她狠狠一瞪许元姝,你给哀家等着!
待上了香出来,众人各自散去,谨慎到除了连恭贺新年的话都不敢说。
皇帝看了傅芳苓一眼,问道:“你也该有始有终,继续去伺候太后,替朕尽孝吧。”
说着便拉着许元姝走了。
两人回到养心殿,吃了一顿没有荤腥也很是鲜美的菌菇锅子,许元姝看看外头天色。
夜幕低垂,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仔细看看又有点像是深蓝到发黑的颜色。
天空中繁星点点,明天必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再一看屋里的大钟,已经到亥时了。
来回两百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