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脚步,头一偏便看向了西边。
慈宁宫几乎是距离西苑最近的一处宫殿了,跟宫墙之间就只隔了寿康宫。
宋妈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凝神也听见了马叫的声音,宋妈妈笑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跑马了,冬天天冷,怕把马冻着。”
傅芳苓下意识就想反驳,真正的好马也是要像人一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只要后头保养得好,别叫蹄子上结了冰冻伤,天冷才好上膘。
只是……她冲着宋妈妈笑了笑,道:“别吵着太后娘娘。”
到了慈宁宫的门口,傅芳苓再三推辞,叫宋妈妈回去了。
宋妈妈到了西稍间,太后歪在榻上,手里捧着本宫规在看,宋妈妈眼皮子跳了跳,急忙低下头来,道:“娘娘,皇后走了。”
太后翻身坐起,“她算什么皇后?就带了一个人进来,真是丢脸。”
“哀家叫她早点进来……就是想叫她看看世态炎凉,看看什么是皇帝的宠妃……等到皇帝过去心里这股劲儿,给她配了太监宫女收拾好了坤宁宫——”太后冷笑一声。
“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跟许氏贱婢斗起来?”
宋妈妈上前把宫规收了,恭维道:“娘娘的主意是最好的了,皇帝这才登基几天?还正忙着应付朝臣的试探的,听说今儿给魏贵太妃请安的时候,魏贵太妃还哭了,说大行皇帝的陵墓还没选,怕是要在殡宫放上三五年不能入土为安了。”
“这么多的事儿,皇帝顾不过来也是应该的。况且受委屈的一般也都是自家人。”
“可是在皇后眼里,这就是皇帝宠信贵妃,不打算搭理她——甚至想要废后的意思了。”太后接了一句,脸上有了笑意。
“她这上赶着进宫,皇帝自然不喜,原先就听说他们两个没什么情义,这么下去,她是越发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许氏贱婢了。”
太后一想起当日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说自己母亲姓孟,就一肚子的火,“当初怎么就没把孟家也满门抄斩了!留了她下来给哀家找麻烦!多少事儿都坏在她手上了!”
傅芳苓在宫女太监的问好声中到了坤宁宫东暖殿。
严格说起来,坤宁宫已经一年多没有真正的主人了,当日太后去了慈宁宫,把自己的宫女太监悉数带走,坤宁宫只剩下些打扫的宫女太监。
都上了年纪,现如今看起来略显得荒凉。
傅芳苓刚到东暖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太监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上着心,这是给皇后娘娘跟公主收拾屋子!”
然后便是傅妈妈的声音,“公公辛苦了,可要喝些茶。”
傅芳苓走了进去,便看见了被许元姝差来的太监六斤。
大行皇帝的心腹,已经当上司礼监掌印太监,原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的太监六斤。
屋里几人齐齐转过身来,给傅芳苓行礼问安,傅芳苓在六斤眼神里似乎还看到了一丝诧异,他还有个朝她身后看的动作,似乎在找她身后该有的宫女太监。
只是短短一瞬间的动作,他立即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傅芳苓一瞬间有些心酸,叫了起之后便对湘君道:“这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太后娘娘身边离不得你,你赶紧回去吧。”
湘君也没太客气,行了礼便要走,只是走了两步又被傅芳苓叫住,道:“屋里也热了,你回去跟奶娘她们说一声,叫把孩子抱回来吧。”
湘君出去,傅芳苓翘了翘这坤宁宫的东暖殿,她原先来过的,当时是给先帝守灵的时候,赵贵妃占了西暖殿,皇后占了东暖殿……
“娘娘?娘娘?”她忽然听见傅妈妈叫她,急忙回过神来,就看见六斤恭恭敬敬站在她面前,半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娘娘可还满意?”
傅芳苓扫了一圈,现在的东暖殿跟她上次看得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是在孝期,不能用太明亮的颜色,不过该有的都有了,尤其是软塌上多了许多大概一尺来高的长枕头,想必是挡着怕公主翻下去的。
一下午能布置成这个样子,的确是不容易。
“你辛苦了。”傅芳苓道,又叫傅妈妈拿银子赏他。
六斤不卑不亢接了银子,又道:“娘娘若是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
说着他便往外头走,只是走到傅芳苓身边的时候,似乎又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娘娘回来的太早了。”
轻到一直等他出去,傅芳苓才琢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