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僻地方的静室里,六斤听完太监的回报, 又听他说御书房门口的大臣已经走了好几个, 沉默着想了好一会。
“戴恩回来……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到了这个地步,个人的输赢反而不会太过计较, 不过是各为其主。”
六斤嘴角微微一翘。
“姜岩达以为他无懈可击?那就错了, 他身上已经有抹不去的污点了, 次辅想拉他下来, 次辅就能进首辅, 他下来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同党, 他的门生……”
六斤又笑了笑, “当初戴恩倒台,最后空了多少位置出来?姜岩达也是一样, 只要在他身上撕一个小口子,剩下的人就会一窝蜂全都涌了上去。”
“去吧。”六斤道:“找机会把庚帖给宁王, 越快越好!”
待着太监走了,六斤面上笑容消失, 淡淡的叹了口气,“……还是资历太浅……什么时候能像戴恩一样,用名字就能压人……”
吃过午饭, 许是放下心事的关系, 皇帝美美地睡了一觉才起来, 不急不慢地打算先去给八哥上柱香。
这个点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 灵堂里人很多,除了女眷等等还有宁王,大臣们也来了不少。
皇帝在门口跟姜岩达打了个照面,因为灵堂里死者为大,纵然是行礼也不过是点头拱手。
只是皇帝刚进去,香才拿在手里,就听见一个小太监轻轻地惊呼一声,“姜大人您东西掉了”,皇帝转头,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就冲着将姜岩达追了过去。
小太监才跑出去两步,就被跪在最后头的宁王拦住了,“给我瞧瞧。”他把手一伸。
小太监略一犹豫,东西就被宁王抢了过去。
外头是一张白纸,打开里头是红纸,上头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字,再往里头是两张只写了生辰八字的庚帖。
宁王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在场众人几乎都是一样的脸色,皇帝才死了这才几天?连头七还没过呢。
姜岩达这就有闲工夫跟人议亲了?
看那红纸的式样,还是宫里钦天监专用的。用钦天监没什么,当大臣的哪个家里议亲不找钦天监,说出去也是给两家都涨面子的事情。
宁王冷笑了起来,皇帝一脸的阴沉。
兵部侍郎解释道:“兴许……是前头叫钦天监算的,今儿才出来……”
声音不是很自信,明显这理由连他自己都没说服。
宁王冷笑,“这事儿怎么能算是姜大人的不是呢?规矩是皇帝死了,文武百官百天之内不得设宴,不得娶嫁,算一算合八字的确是没算在里头的……”
“内阁首辅啊……”宁王的目光就转向了灵堂里另外一位大学士,“的确是熟读典籍。”
那大学士头也不敢抬,宁王又看了一眼嗣皇帝,二话不说举着东西就冲了出去。
皇帝还在灵堂里,都隐隐约约能听见宁王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哥哥才死!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他好!”
“拖延登基大典?”
姜岩达兴许分辨了,只是他毕竟年纪大了,隔得远了一点都听不见。
“这么说……”皇帝扫了一圈,看见两个早上陪着姜岩达去提议登基大典拖后三天,等到就藩的王爷回来再开始的朝臣。
“你们还联络了宁王?这是想做什么?”皇帝冷冷地问,“你们是打算叫矫诏成真?拥立宁王登基,好叫姜首辅当太师?”
其中一人头上冒了冷汗,另一人立即就跪了下来,“陛下容禀!姜首辅只说登基大典太过冷清,没有王爷观礼不够隆重,臣等——”
皇帝怒道:“是朕登基!不是那些就藩的王爷登基!只要朕在,这大典就能办下去!”
这话说得很是诛心了,乾清宫一众大臣全都跪了下来,满口都是“请陛下息怒”。
六斤虽然在后头休养生息,不过前头的动静一字不落的穿到了他耳朵里。
“倒是个人才……”六斤淡淡一笑,“选了这样一个好时机……不过这事儿还没完。”
“姜首辅……你等着被弹劾吧。”要知道威胁钦天监的官员,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了……我知道他们多少猫腻……我知道他们多少隐秘……
六斤看着面前的茶杯,太医说他这两日不要喝茶,免得睡不好又冲了药性,所以他面前的是一杯白水。
六斤深吸一口气,原先也没想到这一刀砍到了姜岩达身上……不过一登基就能用首辅开刀,不管是什么理由,局面很快就能稳定下来,皇帝的威严也就竖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叫我们失望……
六斤喝干了已经方成温水的白水,又道:“戴公公回来……当日看着他的那个黄公公是太后的人,差人去把他挑起来,水不混怎么摸鱼。”
外头灵堂里,一众朝臣极力跟姜岩达划清界限,什么没想到他居心叵测,还有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之类的话语都说了出来,甚至还有个御史反应极快,当即就说要弹劾他,连理由都找好了。
虽然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坐上金銮殿的宝座,甚至也从来没有受过父皇还有先帝的指点,可是皇帝毕竟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