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宫里没摆宴席, 说是初一已经摆过了,就不叫大家进宫了, 取而代之的,是宫里的赏赐, 同时还有一道离京就藩的旨意。
鲁王爷出京的日子定在十月二十一,任谁在八月十五收到这样的旨意都不会开心的,哪怕皇帝早就跟鲁王爷透露过他十月就藩。
鲁王爷冷着一张脸, 王妃依旧是什么都不管,许元姝给施公公使个了眼色, 笑着说:“请这位公公去偏厅喝茶。”
许元姝给鲁王爷到了杯菊花茶,容娟劝了一句, “王爷别生气,这公公也都是奉命来的, 犯不着跟他这种人置气。”
鲁王爷没理她,许元姝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这安慰的可不太好。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人是皇帝派来的,不跟他置气……跟皇帝置气不成?
况且王爷这一年来……可跟以前那个心软耳根子更软的王爷不一样了。
许元姝捧着杯子不说话了, 容娟从没见过王爷这样冷脸,也从来没遇见过王爷不搭理人的时候,心下有些慌张, 拿了个杯子掩盖, 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不多时施忠福回来, 垂首立在鲁王爷身边, 道:“奴婢打听过了,王爷是除了宁王之外,最晚一个离京的王爷。”
“另外陛下允许王爷保留一千府兵,也是诸位王爷里头最多的,还给王爷拨了两百工部的工匠,头三年免税,后头五年税减半,允许王爷任免封地内七品以下官员。”
施忠福想起那太监说的话,又多劝了一句,“王爷,陛下待您……比宁王还好些。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实惠。”
许元姝嘴角微微翘起,说是实惠,其实是补偿,可真等到皇帝死了,鲁王爷上位的那一刻……这就是皇帝看重鲁王的证据!
“东西得赶紧收拾起来了。”许元姝笑道:“只剩下两个月了,其实陛下待王爷真的挺好的,给留了两个月的空闲收拾呢。”
“吃饭吧。”鲁王爷端起酒杯,紧紧抿着嘴,一口喝干了,温酒入喉略感辛辣,鲁王爷表情一瞬间有些扭曲,道:“去采买要用的东西,不用买太多,这几个月王爷离京就藩,物价是要上去的。”
“只买这两三个月要用的,咱们里京城近,又靠着港口码头,派船去江南也方便。”
施忠福下去忙了,鲁王爷又是一杯酒下去,许元姝跟王妃对视一眼,都没上去劝。
一个是不想,一个是故意的。
许元姝招过旁边丫鬟,道:“去拿清淡的酒来给王爷换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皇宫开始修缮坤宁宫,以备皇帝大婚之用,鲁王府众人是忙得脚不沾地,鲁王爷把后院的事情全都托付给了许元姝,什么人要带走,什么人发卖,全交给了她。
许元姝一家家的都见了,只是除了自己院子里的,剩下的人都是正常的发卖。
叫她欣慰的是,原以为有了这个机会,她屋里的丫鬟,尤其是宫里出来的几个怕是要人心浮动了,毕竟宫女出身的女子,又在这样的好年纪,找个好婆家——甚至找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也是不难的。
只是她屋里的四个丫鬟,最后只走两个。
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将来带进宫里也够用了。
重阳节刚过,宫里忽然来了消息,吴贵太妃薨了。
“终于来了……”
许元姝换了素服,跟王妃两个匆匆到了皇宫奔丧。
寿康宫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年幼的安王跪在灵堂前头,虽然死的是他的母亲,可他已经出宫,连守灵也只能守白天,天不黑就得出去。
算算日子,他怕是连三七都得在路上祭奠。
乾清宫里,皇帝坐在龙榻上,紧紧锁着眉头,地下跪着太医,旁边站着六斤。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了?明明前天——前天……”她还纠缠着朕不放。
六斤扫了一眼皇帝,他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看起来像是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陛下……这,太妃们三日一次的平安脉,太医院的太医是轮换着去的,的确是没查出来什么。这……人有旦夕祸——”
一个福字儿还没说出来,皇帝就一脚踢在他身上,“滚!”
太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朕方才听见你出声了,说!查出来什么了!”
六斤一脸的为难,直接跪在了皇帝面前,行了大礼。
“她们给吴贵太妃擦身的时候,奴婢去了……贵太妃胳膊上一片青紫——”
“那是朕掐的!怎么——”皇帝起身,很是急躁的在屋里走了两圈,“她们可遮掩了?”
六斤点点头,道:“奴婢亲眼看着她们给吴贵太妃身上擦了粉,又上了一层胭脂,的确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皇帝又走了两圈,伸手按了按眉心,道:“朕这些日子总是不能静心……”他叹了口气,道:“这两日叫御膳房别上羊肉了,吃得人燥热!”
六斤应了一声,又道:“吴贵太妃的肤色不太正常,跟一般的死人不一样……”
皇帝停在了他面前,甚至抬脚想去踢他,不过还是忍了下来,道:“说!在朕面前还卖什么关子!”
“怕是被人下了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