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什么都知道, 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又住在宫里, 皇帝早晚知道他的反常,与其叫他恨你, 与其叫皇帝忌惮他,叫他丢了性命,不如——”
许元姝笑了笑, 脸上的表情转向了悲伤,她跪在吴贵太妃面前, 头枕在她双腿上,轻声道。
“娘娘, 您该为安王想一想啊,您带他到了这个世上, 他才十一岁,大好河山, 成家立业,难道——”
“住口!”吴贵太妃压低了声音,厉声喝道。
许元姝站直了身子, 看着吴贵太妃。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吴贵太妃咬着牙,一遍遍的重复。
“娘娘,您自己也明白的……若是您觉得是我威胁您, 那就算是吧。”
她看了眼被吴贵太妃紧紧攥在手里的香脂盒子, 道:“娘娘, 您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皇位……要是我能行, 我可以留安王爷在京城,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至少过了十八岁再离京就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十一岁的孩子,被太监婆子带着生活。”
“这东西对您是没什么害处的,您若是不信可以叫太医来看看,只是我也把话放在这儿,叫太医来若是打草惊蛇……您也想想干系。”
“另外里头加了什么,您最好还是别问,有些时候知道多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儿。”
“我是翊坤宫出来的,您说魏贵太妃是信我还是信你?魏贵太妃帮我压制鲁王妃,却给你身上下了毒药叫你死。若是真的走漏了风声,我大可以装作不知情,魏贵太妃只会怀疑是您栽赃嫁祸……您死也白死了。”
“安王爷也活不成,当然从我在承乾宫的所见所闻里,您怕是也没把安王爷放在心上,我再换一种说法。”
“您现在做的是多大的一件事情——”许元姝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抱在怀里,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在微微的颤抖。
“若是成了……难道您就甘心这么平白无故的死了,您可还没到三十呢,您看看太后,都快七十的人了,还是精神矍铄,身子健康。”
“好了。”许元姝拍拍她的背,“我这就出去了,您身子不太舒服,可也别在这儿坐太久才是,这东西若是好用,过些日子我进宫的时候再给您带一点。”
许元姝笑了笑,脸上第一次显出妩媚的神情来,“您可要天天擦才是。”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许元姝从偏殿又回到主殿,坐回到了鲁王妃身边。
喝了两口茶,又吃了两块点心,稍稍平复了心情,许元姝笑着提议道:
“咱们去玉熙宫吧?上回听湘君说了一半,就被你推了,我也不敢多待,你给我讲讲福清大长公主的事儿?”
“说了你别怪罪,我原先在家里的时候,祖母请过说书先生,福清大长公主性子爽朗,是个奇女子,我也很是钦佩呢。”
傅芳苓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我倒是没见过她,傅妈妈原先是她身边的人,好多都是听傅妈妈说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许元姝笑道:“我才不去问傅妈妈呢。”
傅芳苓也笑了,“不过按照傅妈妈的说法,玉熙宫里不可能有大长公主的旧物,她用过的东西,多半都是烧了毁了,基本不会留下来的。”
两人出了广寒宫,沿着河边慢慢往玉熙宫去。
外头的人已经不少了,甚至几个年纪大的太妃,也被自己儿子儿媳一左一右的围着说话……毕竟就藩也就这一两月的事情。
不出意外,再见面可就是在阴曹地府了。
到了玉熙宫,许元姝一边听傅芳苓讲着她从家人口中听来的大长公主旧事,一边还不忘想着今儿没看见赵贵妃,不过……这么热闹的日子,她总是要出来的。
况且皇帝还指着她办事儿呢。
两人在玉熙宫绕了一圈,许元姝不禁有些失望,傅芳苓看了出来,笑道:“不过是个两进五间的院子,别说在宫里,就是在西苑也算不得上是什么。”
“还是因为大长公主。”许元姝叹道。
两人又相伴出来,傅芳苓指了指玉熙宫的西北角,“紧挨着的那个院子,是内安乐堂。”
她又指了指西边,道:“过去就是内监的酒厂。”
“唉……”许元姝重重叹了口气。
傅芳苓被她脸上的表情逗笑了,笑了两声忽然沉默下来,像是感慨,又像是不经意间说给自己听的,“其实你看这院子……大长公主当年其实……”
其实什么?
当年她还不是大长公主,只是公主而已,然而就算是公主,住在这样的院子……受宠的程度也有限的很。
许元姝想到了却没说破。
“咱们去北边看看?”许元姝岔开了话题,“听说嘉乐殿后头是内教场,上回我陪着王爷进宫的时候,王爷不是被六——奉国将军踢了一脚,就是歇在嘉乐殿的,我还听见马蹄声了。”
一说这个,傅芳苓果然来了兴致,道:“走,咱们去看看他们的马养得怎么样。”
只是走了没两步,许元姝就看见赵贵妃了,由两个年长的宫女扶着,缓缓地沿着太液池边上的小径朝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