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姝磨磨蹭蹭的洗了手回去, 皇帝还没走。
“……朕这心里也不好受,都是自家兄弟, 朕容忍他多时,只是却不见他收敛。他原先在户部不假, 可自打父皇去了,你看看他做的都是什么事儿!”
皇帝余光看见许元姝进来,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许元姝垂下眼帘, 缓缓走到皇帝面前行礼,皇帝心中高兴, 只是表面上还得装作正经样子,道:“好好照顾鲁王爷, 这都是因为朕受的伤。”
许元姝应了声“是”,余光就看见王爷依旧是衣冠不整的样子, 身上还是她方才搭上的毯子遮掩。
“陛下。”许元姝镇定的叫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鲁王爷, 道:“今儿是宫里的大宴,虽然王爷受了点小伤,不过并不严重。外头也都是自家兄弟, 您若是一直在这儿陪着,倒是叫我们王爷心下不安了。”
言语里一副为皇帝着想的意思。
皇帝虽然不想走,只是这话说的十分在理, 他刚才处置了六王爷, 正是要安抚其他兄弟的时候。
毕竟先帝这么多的儿子, 真要乱起来可不好受。
“唉……”皇帝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到床边拍了拍鲁王爷的肩膀,道:“你先歇着,一会儿朕叫太监来接你。”
说完皇帝转身就走了,许元姝福着身子,等他离开这才又直起腰来。
皇帝走出嘉乐殿,脚步就慢了下来,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方才……蹭到的莫不是她身上的络纱?
“唉……”皇帝叹了口气,忽又想起当日元姝被赐给十三冲喜时候同他道别的模样来,“朕的确是有点后悔……”
屋子里头,许元姝松了口气,坐到了床边,道:“原先在翊坤宫的时候,陛下倒是挺严肃的,却没想在王爷面前这样和蔼。”
鲁王爷道:“六哥这些日子在朝堂上的确是不太像话,皇帝说什么都要反驳……”鲁王爷摇了摇头,道:“原先他可不是这样的。难道没争到皇位……”
他叹了口气,“难道原先六哥的聪慧好学,精明能干都是特意装出来的不成?难道没当上皇帝就不能好好做事儿了?”
许元姝也跟着叹了口气,六王爷如何她不知道,至少皇帝原先的夫妻情深,不好女色,都是装的!
“王爷。”许元姝给他拉了拉领口,道:“把衣裳穿上吧,这殿里许久不住人,略有些阴冷,小心一会儿着凉了。”
鲁王爷虽然不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地步,不过自己穿衣服自然是没有别人服侍着来穿得整齐。当下他下了床,许元姝给他整理好了衣服,又特意去看了看伤口。
“好像有点肿了。”许元姝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淤血也没散,还疼不疼?”
“没那么快。”鲁王爷把她拉了起来,道:“好好整理衣服,怪痒的。”
许元姝半真半假瞪了他一眼,眼睛里含着笑意,故意道:“一会儿出去了,王爷行动别太利索,陛下都给您抬了轻轿呢,别叫陛下面子上过不去。”
“这你放心——”鲁王爷话说了一半,眉头忽然皱了起来,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道:“还是因为六哥。”
许元姝也不多说什么。
大魏朝的制度,亲王跟郡王是世袭罔替的,到了镇国将军这一档,世袭罔替就变成了普通世袭,一代不如一代,几代过去,也就是每年三十两银子就能打发了。
还是那句话,鲁王爷跟洛王爷的伤得够重,六王爷头上这世袭罔替的亲王帽子扒得才稳妥,也能越发显得皇帝无奈。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轻轿到了,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扶着鲁王爷上了轿子,虽然不用许元姝说,鲁王爷自己想通也不过是须臾之事,只是现在想明白了,鲁王爷的心情怎么也好不了。
这么一来,他脸上的表情就更凝重了。
许元姝跟在他一边,听着那边轿子上洛王爷还时不时的哼两声,眼光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跟着轿子往琼华岛去,路上看见哭哭啼啼的六王妃被两个婆子拖着往外头走。
“您如今也不是娘娘了,再者您看看镇国将军做的那些事儿,别哭了,若是惹了贵太妃娘娘不高兴,这镇国将军说不定就变成辅国将军了。”
看见鲁王爷她们过来,六王妃一瞬间挣开两个婆子,跑了过来,“算六嫂求你了,帮着你六哥说说情。还有你侄子侄女,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六嫂……”听见身后传来王爷略显心软的声音,许元姝一下子挡在了王爷前头,伸手拉住六王妃,“啊!”她一声惊呼,身子朝轿子倒了过来。
鲁王爷伸手把她扶住,再看六王妃,眼中已经有了不善。
许元姝反手抓着鲁王爷,身子却一直挡在前头,那两个婆子很快上来又把人拉住,拖着往外头走了。
许元姝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看王爷,道:“走吧,陛下还等着呢。”
这场面叫她想起当日在外祖父家里,大舅母死了,众人哭作一团。
她原先以为六王爷也是被皇后害的,可是看见六斤连六王爷也报复上,她就知道六王爷一点都不无辜了。
六王爷经常去柳家喝酒,怎么就没认出来六斤呢